崔令鸢眯起眼,讨好一笑:“没站多久,我算着时辰过来的,既不冷,又能叫郎君心疼呢。我备了解酒的粥菜,郎君回去就能喝上。”
沈祉觉得她今日说话格外好听,是往常在贴身丫鬟们面前才有的放松。
虽然对方近些时日偶尔也会这般逗趣他,到底没这么直白。
明媚眼弯出几分乖巧,委实是漂亮,又带着点促狭,是条条框框之下没有的鲜妍。
因着旧仇未报,他一向认为自己不配享乐,是以将日子过得自律清苦。
过去箪食瓢饮也不觉得有什么,宅邸太过清静没有家的感觉也没关系,甚至觉得这样更好,不会让他在其他温暖中渐渐迷失,淡忘仇恨。
第一次相看,沈祉其实并不满意。
小娘子样貌太出挑,他先入为主地觉得对方娇滴滴,恐怕吃不了苦。
平心而论,素昧平生,他也不愿见这样的小娘子因他吃苦。
不止是物质上,还有他贫瘠的情感。
他永远无法回馈给对方同等率真的心意。她合该找一个能体贴她、呵护她、与她伉俪情深,顺遂安度一生的丈夫。
是以沈祉打定了要拒绝这门亲事的主意。
然而为何改变了呢?
沈祉现在仍能记起当日,粉白芍药丛中,散漫的小娘子为芍药不平,说出惋惜之语。
他敏锐的直觉读出了对方掩饰得很好的不甘。
她亦被世俗偏见包围着,并不只有单纯、热烈、娇滴滴。
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沈祉是有愧疚的,是以他笨拙地学着一个丈夫的职责,尽可能迁就妻子。
然当他发现自己开始流连这份温暖后,便陷入了矛盾。
一面被自己曾经嫌弃的赤诚所吸引,单单只是看见她偷偷抱猫忘了销毁“罪证”的满身猫毛,便忍不住翘起唇角。
一面为之不齿——他有什么资格快乐?
正义未被伸张,仇人依旧逍遥,他便连爱人的权利也不能拥有。
或许只有在床帐落下后,才能将这份被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