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硬着头皮上前,在沈南伊喷火的双目中规规矩矩行了礼,“今日是父亲沉冤昭雪临府的日子,亦是殿帅莅临鄙府的时候,哪里是我这样一介小小的女子能够插嘴的?”
萧逸宸嘴角含着玩味,只手握着茶盏,指腹在上面细细摩挲。
像是在思索,如何碾死一只蚂蚁。
但他生得极好看,单单这么个动作,衬着屋内四处琉璃灯罩映出的柔柔光华,竟有一种别致的妖异感。
若是那一双眼再转一道,迎上你,那便比妖精还要摄人心魄。
灯下的沈南伊有些怔忪,她不是没见过那些名流公子,也并非那些名流公子长得歪瓜裂枣,相反他们俊秀倜傥,穿着锦衣华袍,手执折扇,对赋风月花柳自有一番的见解和感慨,也算齐楚风韵,但和眼前这指挥使对比,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以至于回想起来都黯然失色。
沈南伊按捺住晕晃晃的脑袋,不顾彭氏惊骇的目光,施然上前,“五妹妹才刚回府,规矩学得不全,冲撞了殿帅,还望殿帅勿要怪责。”
嘴角浅浅上扬的弧度,眼梢似挑未挑的含羞,都欲说还休。
平常男子要是落在这般境况里,早就五迷三道,不知归去何方。
萧逸宸好似也如此,挑了眉梢,眼眸里闪过一道晶亮的光,“沈大姑娘与五姑娘同气连枝,情意深重,叫我看着十分感怀,怪不得旁人常道大姑娘有沈家主母风范,温婉淑德。”
一顿夸奖,说得沈南伊双颊酡红,垂着首,声气儿便更低了些,“蒙殿帅夸耀,不值一提,都是为人长姊本分罢了。”
萧逸宸很受用地点了点头,顷刻便眉心一颦蹙,疑惑地问道:“大姑娘既说道本分,那我便有些不甚明了……”
萧逸宸弯了弯唇,弧度讥诮,“大姑娘对待初来乍到的五姑娘都能如此尽心勉力,怎临到了沈大人落难,却缩在了壳子里,面都不露一下?”
沈南伊一怔,僵在原地,面色难看得厉害。
彭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暗啐她生的这个女儿莽撞愚蠹,自己先前那一通说全了,竟没过心里去,今朝竟还想在这样煞神跟前上一上台盘,真是疯了!
心里气归气,但到底是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割舍不掉,彭氏只能附和着笑,“那日伊姐儿同宛姐儿皆去了交好的高府三姑娘那儿,听闻消息也急匆匆的赶回来,却没赶得上。”
萧逸宸不言而喻地笑了笑,转过头,看向尚自怔楞的沈莳,长眉微扬。
“沈大人怕是听得云里雾里罢,也对,那日沈大人被擒得急,自顾都不暇,更别提知道当日阖府数多的子女,唯有沈大人你这个才认回来的五姑娘,跑到我殿前司那样的‘腌臜’地界儿来替你说一通冤情。”
‘腌臜’二字被他说得缓沉,跟巨石一样砸在众人心窝子上,一时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