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眼瞧着,视线滴溜溜一转,便是一声嗤然,“这孝心令人感怀,却使得不好,沈大人你又没错什么,何必来这么一出,倒惹得你这般嫌弃了。”
一通话,前言不搭后语,极尽冷嘲热讽。
沈莳老脸挂不住,站在下首,一阵红一阵白。
殷老太太见状,连忙牵了沈南宝的手,摞书似的,摞到了沈莳跟前儿,“你才回来,我心系着你,便忘了同你说了。”
殷老太太顿了顿,在沈南宝的手背上拍了拍,“你被关进殿前司,是宝姐儿替你去说的话,我明白你心底儿对顾氏有些耿介,所以先前那样冷待她,但孩子至少是无辜的,更况早前因为那事一直流落在外,波折了经年才回了府,是个可怜见的,你且多疼爱她几分。”
或许是老太太说得令人动容。
又或是‘顾氏’二字,曾经这般熟悉的名字,如今听来这般久远陌生。
所以令沈莳恍惚了一阵儿,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溜苦涩的褶儿来,“是我错处,让你这些年吃了苦头,你近日……在府上过得可还适应?”
他好像是怅惘的、悔过的,但眼底却是冷漠的、疏离的,衬着那亲和温煦的声口,叫沈南宝眼见着、耳听着,心头总有几分别扭。
不过前世早尝过了这旁人都歌颂如山父爱的浅薄,今世沈南宝便没有多大哀婉,垂着眸,努力挤出一丝动容。
“劳父亲挂怀,我从前在赵老夫妇膝下,也惯是自力更生的,来了府上,同风月二人,住在生母从前住过的荣月轩里,睡着姨娘从前睡过的塌,用着姨娘用过的器具,总觉得姨娘还在身边,心里也因而慰藉,也不觉得什么不好,更没什么不适应的。”
她还是那样的声线,又平又缓。
但越是这样,就越能咂出言辞里的深怨。
什么叫做同风月二人?又什么叫做姨娘尚在身边?
是在告诉他们,顾氏冤魂不散,眼瞧着他们怠慢她?
殷老太太即便早有准备沈南宝的不合时宜,但听到时,老眼皮子还是忍不住的猛跳了一下。
彭氏见状,拍了拍自己的额,拈着声儿,笑,“是奴家忙糊涂了!先是忧心老爷,又顾着春日宴那头,便忘了妥善宝姐儿,赶巧,这不倬哥儿紧着秋闱?老太太前阵子不也打发了些不利索的下人?府上仔细算算正缺人儿,我明日去牙行,再买一些靠谱稳妥的人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