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三年,洛城皇宫内。
陛下与太后的针锋相对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陛下想借沈家来制衡顾家,但沈辞安不想再卷入其中,故而寻了个由头,带着孙子沈景玄,经运河走水路到江南游历。
一路上走得随心所欲。但凡遇到相中的地方,便停船上岸,逛遍街头小巷,饮一壶好酒,喝一壶好茶,好不惬意。
看出沈老侯爷真的在游山玩水,尾随他的暗哨分批退去,盯梢的人渐渐少了。
宽阔的江面上,大船稳稳地行驶着,在二层廊前平台处,端坐着一位年近花甲之人,须发花白,饱满的脸盘上有着为数不多的沧桑印记,脸颊处略带红润之色,炯炯有神的双瞳中蕴含着看透尘世的透亮,深红色的暗花刻丝锦袍衬得他愈发谦和温润。
搁在桌上的双手,摩挲着一块通体翠绿盈透的玉牌,玉牌的右下侧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两旁的水声哗哗向后流去,沈辞安脑海中的记忆也顺着流水声往回寻去。
那年侯府后院,初雪后梅花开得盛,暗香浮动,树下明媚少女那脆生生的声音,“辞安哥哥,你家后院这株梅花是整个洛城最最好看的,以后每年我都要来赏梅,可好?”
「当然好啊,只要你愿意,日日住在府上,才是我最欢喜的。」老侯爷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心里。
沈辞安与程容舟自小便是太子萧子洵伴读。
当时年少,三人间情谊深厚,虽是君臣却情同手足。
但宫内暗潮涌动,宝丰十八年太子求娶顾家嫡女为太子妃,一步步远离他们迈向最高处,终于,萧子洵曲高和寡处,独独一人。
宝丰二十八年冬,老皇帝薨,太子顺利登基,改年号元合。
从东宫迁入皇宫,朝夕间,他们成了真正的君臣。
元合二年,顾家在朝堂上对沈家咄咄相逼,陛下只冷眼旁观,心灰意冷后,沈辞安选择激流勇退,一心当个闲人野鹤。
自此侯府大门紧闭,风光大不如从前,门可罗雀的状况让顾太傅安下心来,陛下也不言其它,大家都心知肚明。
元合三年冬,后宫贤贵妃生产时血崩而亡,胎死腹中。顾皇后直接将贵妃房中陪产中所有人即刻处死,贵妃死因蹊跷却无人能证。
贵妃娘娘的哥哥程容舟上奏,以顾皇后独大后宫,一手遮天为由,请求彻查。然陛下对此讳莫如深,前朝后宫无人敢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