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年头,出行是一件极其麻烦的大事。
为着帝后二人即将的出巡,无论内宫还是外朝,上上下下俱是忙做一团。
伴驾出巡的名单早已敲定,朝政的中心人物大半跟随帝后二人转移,只留下部分依旧在帝京中维持基本的运转,而作为帝后爱女的煜熠公主却是在长辈们的遮掩下,悄悄地带上人提前出发,朝南而去。
陆微垣的出行不算隐秘,只是没有大张旗鼓昭告众人而已,不过她的提前离开在目前来说,的确也只有最亲近的那一拨人才知道。
“殿下,不如还是上奏留京吧,您的身子,,,,,,”寿安公主府长史一脸担忧地说道。
她前方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只着中衣,散着长发,身上披了一件边缘滚了灰白色毛皮的衣裳,转过脸来,面色透着不正常的青白,双唇的颜色却是一种带着淡紫的深红,又在表皮上覆着层惨淡的白:“咳咳......不过些许小疾而已,并不妨事,本宫生于京城长于京城,难得有能出去的机会.......咳咳......”
“这一路上,五妹妹不在父皇母后身前,也正该是我等向二位尊长展现才能的好机会,不然......本宫真怕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寿安公主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待气息完全稳定了之后,才从桌上拿过放得温热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下。
长史蹙眉:“可殿下的身子......”
“本宫自幼身子便不太好,没法像其他姐姐妹妹那样肆意张扬,但正如喝这苦汤药——汤药虽苦,却要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最后才能显出成效来,若是因怕药苦便直接一饮而尽,反而会失了药性,甚至逆冲以致毒害身躯......吃得下苦,才能有未来啊。”寿安公主温声说着。
待药碗中的液体只剩下薄薄一个底的时候,她将碗放下,又用一张素色的帕子轻轻擦拭唇角,眼眸半闭着,似乎犹在回味口中含辛的苦味:“......对了,陛下出巡的消息,冷宫里那位知晓之后,可有什么反应?”
长史闻言,一正神色,道:“那一位,得知陛下与娘娘欲往南方出巡,她......请求殿下在路上时,能帮她探询其妹身故后,究竟是葬在了何处......作为交换,沈氏愿意曾经育阳侯府所掌控的秘事交给殿下,此辛密乃是育阳侯府被查抄之前,侯夫人最后一次入宫时亲口告诉的沈氏,并未记录在纸上。”
陆宝慧悠悠转过头,盯着镜中满脸病色的自己,却是又自嘲般地笑了起来:“瞧,不被人注意,不被人重视,也还是有好处的不是么?”
她年幼失母,母亲虽在最后一刻,求得与自己断绝一切关系的旨意,但到底,她们还是亲生的母女,哪怕有旨意在先,陆宝慧依旧是受到了母亲刺驾一事的牵连,虽她依旧是公主,依旧享有一切天子之女的供奉,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地方是空了一块的。
这块空洞很快便被迷茫、无措、恐惧、羞愧、嫉妒、愤恨......等等负面情绪所填满,陆宝慧也曾闹过,不平过,但那只为她争来了更多的无视,慢慢地,她终于明白,自己再怎么闹腾,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只落水的鸡仔正好笑地扑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