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耀先自从回国,一直亲自陪伴着毓秀。但他内心很焦急,毕竟投资方的资金也是有时间效益的。
他每天待毓秀睡下,才开始开夜车,整理资料,选题,看地图,网上查资讯等等。好久没跟丽丽联系了,好在吕一鸣从非洲回来,带了不少丽丽结婚的照片,也说了一些丽丽的情况,他暂且放下心来。
他真替丽丽后怕,自己去非洲拍摄,都只是从空中俯瞰了乞力马扎罗,丽丽还真的登顶了。不过,他越来越觉得闺女是个独立、自信的女孩儿。不像自己对毓秀,毓秀需要自己的百般呵护,丽丽说不准还对乌达尔出手相救呢。
蒋耀先思忖着,既为女儿感到骄傲,又很心疼她。再就是他不想让丽丽分心,现在毓秀的身体每况愈下,身形消瘦,自己看了既心疼又害怕。丽丽看了一定更难过,人最难堪的一面就留给最亲近的人吧。蒋耀先知道,自己是毓秀最亲近的人。
可丽丽也一直没来个信,不知忙些什么。
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是丽丽发给他的:“爸,我妈好吗?您辛苦了。告诉您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蒋耀先能想象丽丽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喜悦的。但想想,毓秀已经不能亲授做母亲的心得,也无缘见到隔辈人了,心里不免泛起苦涩。
北京宣武医院,一楼的大厅里十分拥挤。蒋耀先一直攥着毓秀的手,担心走散了。麻烦的是毓秀去洗手间,他担心毓秀照顾不好自己。看着妻子走进女卫生间,他在门外等待的时刻,真是人生中最难忍受的。他担心出现意外,那些尴尬的瞬间不断来搅乱他的心境。
他提醒自己一切都会发生,一切发生都是正常的。就像妻子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当着他的面心平气和地倒在桌上。她那样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把一碟子菜翻扣在桌上,然后瞅瞅蒋耀先,慢慢站起身,似乎又想起什么,走回桌前,把那碗米饭也同样倒扣在桌上,然后象完成一件只有她能做的事情,走回屋里躺到床上。
蒋耀先被那场景吓坏了,但他听见毓秀在屋里竟发出鼾声,他把米饭重新装进碗里,拿开盖住菜的碟子,抄起一双筷子就着桌子上的菜吃起来。任凭桌上流淌着菜的汤汁,和着自己的泪水一起一滴滴地落下。他想起沙漏,不也是这样一滴滴地坠下。
终于,毓秀从卫生间出来了,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她看向蒋耀先的目光里多了些征询:什么时候走?去哪儿?
”来,我拉着你,咱们先去计价,要排两次队呐,一个中药,一个西药,需要分开排队。“他分明看到毓秀的嘴唇动了,却没听见她的声音。该死,是这个大厅里太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