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亓目光落在茶杯上,不去看周敞,再开口,清越的声音已经带上沙哑滞涩:“元家与文家是世交,我与他自小相识,说青梅竹马也没错。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两家家长便有意撮合,我有意多留在父亲身边几年,另一方面他一心想功成名就再上门提亲,因此两家一直未正式定亲,也没有正式谈过嫁娶之事。”
“嗯……”周敞早就知晓,但不能多说什么,只将茶水杯向元亓方向又推了推,“你喝口水,想说什么尽管说。”
元亓依旧不喝茶,抬头望向对面龙凤烛,深吸一口气:“元家支助文家,不是为了招婿,也非图他能日后有所报答,纯粹是因为父亲本就乐善好施。文斐其人,腹有诗书、知情重义,始终感念元家多年的相助之恩。我与文斐两小无猜,是幼年玩伴,及至成年反而碍于男女有别,恪守礼仪,从未有过逾矩的举动。”
“嗯……”周敞点点头,还是只管听着。
“我自小随父亲学做生意,走南闯北也长了不少见识,前年来到锦都学着打理锦都城的生意,不常在丹陆。我与他不能相见的时日,时常有书信往来,那些书信的确是他写的,待到赐婚圣旨下来,无论是我,还是元家,便都与他说了清楚做了了断,我与文斐也再未见过一面。那些信件本来是整理出来要送还给他的,没有想到当晚却遭了窃贼,竟酿成今日之祸……”元亓说到信件并无回避之意,很是坦然。
周敞终于得了个能开口的机会:“我知道,不知是谁在背后使坏,将来若是让我查出来,定然不让他好过。”
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心中已认定就是端王,两人早已是对头,她又能拿端王怎么样。
元亓说到这里,垂下眼帘,轻咬了下唇,再抬起眼来就能直视周敞:“奕王殿下,我与他虽能谨守男女之防,但彼此心中互有情愫,信件往来之间亦有提及,这些都是事实。现在殿下都知道了,要打算如何?”
周敞没打算如何?也就答不出。
“这件事情换做是谁,心中恐怕也有了疙瘩,再难消解。”元亓见周敞不说话,凄婉一笑,又自顾自往下,“不瞒殿下,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有信件送到元家,但都是原封退回。甚至今日他婚宴之上多喝了几杯酒,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提出想要见上一面,但我并未应允……”
周敞不知元亓为何又提起这个,她已经知道,元亓亦知道她知道。
“他是醉了,醉酒的人,行为也当不得真。他与我自小一块儿长大,实在太过熟识,一时难断,今日才有失礼之处。他想让我看的信是什么,我亦清楚,不过是一点执念罢了,时间长了就会过去。我今日既已在此,就已斩断过往,却不知在殿下这里,是否能够过去?”元亓问到最后一句,已经双眼赤红。
周敞突然被问,一时傻住。
她没有什么过得去,过不去。
只要元亓不怪她,她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过去了、过去了……”周敞连忙点头,“你放心,有朝一日,找到机会,我们和离,一定帮你们再撮合到一起。”
“你……”元亓神情复杂,直勾勾盯着周敞,似乎想要瞧出点儿什么。
周敞被盯得不自在,以为元亓不信:“你相信我,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宴会上信纸已经烧了,也不必怕被人背后传扬,我也已经尽力挽回,相信不会有人敢在你我面前说闲话。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你也不要在意,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