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元年草长莺飞的季节,我们的皇帝周康,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真如这个年号一般实现宏图大志的时候,自己的亲舅舅王弼王玉章,终于在百官的推崇下进了丞相之位,加封大司空,赐开府,把自己的皇帝外甥远远丢在了角落的龙椅上,自己亲切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于是,这个看起来无比讽刺的年号“弘治”,就像一尺华贵的白绫,缓缓套在可悲的皇帝脖子上,新近成为太史令的刘琦刘易安,远远看着身旁群芳艳绕,酒色肉林中的皇帝挚友,也只是发出深深一声叹息。
谁知道呢?反正当皇帝睁开惺忪的醉眼看着他,问他:“卿可问百官不识丞相乎?”
他自己已然也被笼罩在深深的无力感之中了。
……
群山环绕中的皇帝一天天萎靡下去,齐王府内意气风发的齐王殿下正在大摆酒宴宾请群臣。
原因无他,只因再过几日便是齐王大喜之日,那个昔年间傲气凌人活泼灵动的少女唐婉眼神中终是增添了一抹心机慎重的风尘气。
娇艳妩媚的女子云鬓花颜,款款落座在齐王身侧,众臣便一齐举杯恭贺齐王与王妃殿下。觥筹交错见周同喝得醉了,满眼发白,头重脚轻,阖上双眼沉沉逃到梦里去。
梦里又回到那天,自己牵着云湄那柔若无骨的手,久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烟波流转的美目中滴下泪水,他便吻她的泪,滚烫而又酸涩,他又吻她的唇,良久她才推开他,对他说道:“我不想做做什么王妃,更不会奢求你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你是万金之躯的王爷,也有远大的抱负,我说过会一直支持你,便会永远支持你。只是你娶别人时别让我看,求你别让我看见,我现在只想出门寻一寻师父和曹规,我早已没了亲人,他们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想出门寻他们,他们一定还在风餐露宿,他们吃尽了苦头,你答应我让我寻他们回来见你。”
周同紧紧抱着她,他不知说什么,更无法反驳她,心里想的也只是抱住她,不让她从怀中溜走。然而总归,她还是走了,悄无声息的消失,消失总是悄无声息的,只在他肩头狠狠咬下一口,咬出血来,留下深深的疤痕,告诉他:“一定记着我。”然后像一场梦一样,醒来以后变得无影无踪。
齐州盛产盐铁,粮食也从不短缺,周同的老丈人唐俭便死死的握着这两处命脉,轻松的拿捏着整个齐州命脉。
一年来周同偷偷的派田汾去边塞购置西域狼马,令薛罡秘密的开炉造甲。以往是不敢的,但是现在自己的老丈人一家似乎迫切的希望自己这么做,哪怕兵权全都掌握在自己这个藩王手中,我们的节度使唐俭唐大人自打成了齐王的岳父以后几乎完全成为了齐王身后一等一的贤臣,不仅帮着年轻藩王欺上瞒下,更是钱财粮草大力支持,短短时间小小齐州府藏下了两万精骑,四万坚甲利刃的步军。
只是齐州将军唐德自打在王府见过周同身边的云湄以后,整日里郁郁寡欢,天天饮酒饮到大醉,还不时不分场合的口出狂言,把老唐俭一颗心整天拴在裤腰带上。
这天依旧是在家里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反手将前来伺候的第七房小妾几个耳光抽倒在地,又不忘上前狠狠踹上几脚,犹不解气拾起马鞭狠狠抽打。
不多时惨叫声引来了节度使唐俭,唐俭冲进房门,看到伏在地上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的女人,又看着满身酒气正在发疯的儿子,上前两步一巴掌抽在唐德脸上,只把酒气抽走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