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适时开口打破这沉默:“曾公子,曾大人可还满意?”
曾显抬头看向笑语晏晏胸有成竹的人:“父亲说:时机挑得极好,可见你们把皇帝琢磨透了。”
“等等,什么意思?”窦元晨看向曾显:“曾大人早就知道十安兄的身份?你别告诉我,你也早就知道了!”
“父亲猜到了,但是并未告诉我,也不曾叮嘱过我什么。”曾显笑容里略微泛苦:“父亲很了解我的性情,知道我必然藏不住。”
时不虞又问:“你不曾怀疑过计安当时帮你是别有用心吗?”
“想过。”曾显回得实诚:“但是想想,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他帮我,父亲很难全身而退,就算他是借此来让我曾家欠他一个人情,我曾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受益。如果这是他的别有用心,我得庆幸曾家值得他费这个心。毕竟当时,只有他全心全意在助曾家脱困。”
“有些话之前说出来多余,现在倒是可以说一说。”时不虞解释道:“当时他帮曾大人,并提前做好种种准备,是因为那时我们就猜到曾大人会被皇帝收拾。一是因为他是大理卿,以他的本事,那个案子落在他手里肯定会破,而皇帝不能让他破了那个案子,所以必要拿下他。二则是因为你。”
曾显一愣:“因为我?”
“对,因为你。那时计安失踪,是你第一个同意敞开门让人找,害得他们那个内有乾坤的宅子差点暴露,之后你又带了许多家丁帮忙去找人,这些都被皇帝记恨上了,再加上曾大人的职位,皇帝要找人泄火,曾家正合适。计安自认沾了因果,所以在其中奔走,不想让曾家付出太大的代价。”
时不虞抬头看向对面几人:“你们比我更清楚,若真判了曾家一个抄家流放,就算最后起复,有些事也无可挽回。”
三人当然知道,一旦抄家流放,女眷的命运必然悲惨无比,要么死了,要么比死了更痛苦的活着,便是起复,她们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有些事,伤的不在面上,在内里。
曾家被保住的,不止是这个名头,还有那些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个姓氏的女眷。
曾显起身朝对面两人行了一礼:“我不如父亲远矣,但我知道,病弱的母亲因何能在家里安心养病。”
计安示意他坐。
时不虞道:“我提及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恩,而是为了告知你们计安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便是千般为难,也不曾想过要利用你们。就如曾家,也如庄家。”
庄南抬头。
时不虞轻笑:“在知道你将和贺家结亲时,他特意提醒你不宜和贺家结亲。哪怕他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理由,但他仍是冒着被你告密的风险提醒你,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吗?不能,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好友被贺家牵连。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实在是不够心狠,对不起他这个身份。可他在你们三个的事情上,很对得起‘朋友’二字。”
时不虞转头看计安一眼,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无奈:“他这个人,高傲得很,明明自己如履薄冰,偏还要坦坦荡荡,以至于我在做出种种思量的时候都要想想是不是符合他的性子。可是再想一想,他要不是这样的性子,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为他思量这些。他要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大概也不会在京城如此多人里选择和他成为朋友。”
计安看她一眼:“我才知道,我让你如此为难。”
“不为难。”时不虞笑:“这样的你才是言十安,也才是计安。要不是这样的你,我未必愿意为你费心。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入我眼。”
“等等,让我思量思量。”窦元晨高高举起手:“曾大人是大理卿,他被罢官的原因是因为京城那个大案子,你又说是皇帝不想他破案,并记恨曾显帮的忙,还为此罢了曾大人的官。所以,这案子和皇上有关?”
窦元晨眼睛微瞠,之后大睁,捂住嘴不让自己胡言乱语。
“有些事,从计安嘴里说出来容易,却不如你们从别处得知来得更让你们信任,就不说了!”
时不虞喝了口茶,继续道:“计安本可什么都不做,冷眼看着你们做选择即可,可他仍然选择和你们面对面。”
计安轻声道:“不虞,你不必为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