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绣针穿过细密而紧绷的赤色缎子时,都会有细微的嗤嗤声,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秋夜里听来,却是有几分刺耳。
随着一次次在缎面上来回交织,丝线变得越来越短,直至无法再为继。
翊阳熟练的打了个结,方才取过一旁的剪子,轻轻将绣线剪断,而这,也是这幅绣图的最后一根线。
春菱就站在一旁,望着缎面上那条在海中翻腾,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赞道:“公主的绣技可是越来越好了,这金龙栩栩如生,乍一眼看去,仿佛要从缎子上飞出来似的。”
翊阳搁下针线,淡淡道:“绣给太子的东西,本宫自然得认真一些。”顿一顿,她又道:“离太子成亲,还有几日?”
“两日,后天就是十九了。”春菱轻声答着。
“两日……”翊阳轻抚着缎子,蹙眉道:“时间紧了一些,不过赶一赶,倒也来得及。”
这是做给赵恪的大婚礼服,从剪裁到刺绣,都是翊阳一手所为,不借他人之手。
“公主待太子殿下可真好,为了这绣服,您没日没夜,眼睛都要熬坏了。”
见她停下绣活,春菱赶紧取过搁在一旁良久的燕窝,好在有棉套裹着,所以从炖盅里舀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她递到翊阳手中,柔声道:“还是热的,公主您趁热喝。”
翊阳头也不抬地道:“搁到桌上去吧,本宫再瞧瞧这刺绣,万一有遗漏的这会儿还能补一补;否则等太子穿上了再发现,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是。”春菱乖巧地应了,放下燕窝后,又取来紫云英蜜,仔细地浇在上面,透亮金黄的蜂蜜一浇落,甜香之气顿时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翊阳仔仔细细检查了数遍,确定所有刺绣都完好无缺,方才放下心来,走到桌前用银勺子舀起燕窝,小口小口地吃着。
约摸吃了半盏,她想起一事,道:“给太子的礼都准备好了?”
“嗯,都备齐了,礼单也写了,奴婢去拿来给您念念?”
见翊阳点头,春菱立马取来礼单,展开后一样一样地念着,既有前朝的花瓶古董,也有上好的绸缎首饰,零零碎碎,还有良田宅子,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万两之数。
翊阳面无表情地听着,等到春菱念完,方才叹了口气,“这礼,到底还是寒碜了;若是驸马还在,私茶生意也在,何至于只送这么一些。”
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有几十两,万两之数,足够一户人家十辈子衣食无忧了,可在翊阳口中,只配“寒碜”二字。
想想也是,他们夫妇得势之时,左手握着私茶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右手握着留雁楼,谁挡他们便杀了谁,几乎可说是顺者昌逆者亡。
那光景,是何等风光,哪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