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青玉雕夔龙纹屏风之后,白蕊姬端坐在榻上,弘历挥了挥手,进忠便端着一杯碧螺春送到了白蕊姬跟前。
白蕊姬这段时日极少出永和宫,没想到忽然见面,却是在螽斯门前。
她与第一次见面时大不一样了,弘历难得仔细地端详起了她。
“今日二阿哥身子不适,皇后娘娘日夜忧心,臣妾也是怀过身孕的人,皇后娘娘心中的苦楚,臣妾心里十分明白。”白蕊姬的眼底是真切的担忧落寞,“臣妾产后最难受的那些日子,只有皇后娘娘来看望过臣妾,她对臣妾那样挂怀,臣妾自然也想要为皇后娘娘做些什么。”
弘历心中微微发涩,他揉了揉眉心,淡淡开口:“你总能记得皇后的好,倒也是个知恩的人。”
“皇上此言,臣妾斗胆猜测,可是二阿哥忽然犯病,是因他人所害?”白蕊姬状似小心翼翼地开口。
弘历和琅嬅对于此事查的极严密,为让幕后主使降低心防,半点消息都没刻意流露出去。如今听白蕊姬骤然发问,弘历微微蹙眉。
“皇上,身在后宫,大家不免都各有心思,二阿哥身份尊贵,忽然犯病,谁不心里发慌?臣妾也是一样的,况且……臣妾的孩子就是被害的,自然会忍不住多想。”白蕊姬苦叹一声,抚着心口,却是一副心痛的样子。
弘历双拳攥紧,双眸晦暗间,他沉沉吐息:“朕的身边,总还是有这般心思歹毒之人。”
白蕊姬瞧他渐渐蔓延出些怒意,却还是继续扮着单纯的难过。
“怎会如此呢……残害孩子的乌拉那拉氏,不是已经进冷宫了吗?难不成,她还留着什么人在后宫里继续为她害人吗?”她愈说愈恐,“可是……她又是如何联系这些人的?”
就是这样一番话,在宁静的东暖阁里无声地激起一阵狂响。弘历的手心都冰凉了起来,更觉心中翻江倒海地掀起阵阵风暴,引他震怒。
后宫的背后就是这样鲜血淋漓,说不清理不尽的算计,斗的所有人都遍体鳞伤。
“乌拉那拉氏……”他念叨着,忽然心中思绪清晰起来。
白蕊姬这时却沉默不语,深深地垂下了头。此时饶是什么话都已多余,重要的是,眼前正坐的帝王,他怎么想。
弘历忽而冷笑一声,闪过一丝锋芒的寒光。
看来,是有人借刀杀了人,有人可怜巴巴地成了替罪羊。
他转而看向白蕊姬,方才眼底的浅薄情意此时已一扫而空。
“你先回宫吧。”他平声道。
白蕊姬却是一下没料到弘历就这样让她走了,她欲言又止着,神色分毫不差地被弘历看在眼里。
“皇上,臣妾……除了心中的苦痛不住倾诉之外,还有一事相告。”
弘历笑笑:“朕还以为,你是有意瞒着。”
她的身子骤然一紧,弘历,他当真是难以看透。他既然早知道自己昨夜入了慈宁宫,今日还柔情款款地与她说话。
若是自己今日真的毫无波澜地隐瞒了夜访慈宁宫的事,岂不是被他疑心至死都不知道?
“皇上,臣妾早已一心为您,如何会隐瞒此事?”白蕊姬的胸膛重重起伏着,“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也能料到太后与臣妾说了什么,臣妾也不过是让你更定心罢了。太后,想让臣妾进言,不动声色地为她和讷亲大人说些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