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江秋皙是天道,一个将自己的灵魂化作胚胎,重生为人的天道,才能在修行一途走地比谁都迅捷,谁都遥远。
那与它人截然不同的,对时间的感知,恰是天道在自己身上所遗留的时间道意,使她一日的修行,足以顶上寻常修士数月的积累。
“你便是天道——所以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
“这世上已没有天道可言。但倘若说它曾经留下过什么,那或许便如你所见——”
他们已走出洞府,眼前是开阔的大海,正午的红日打在涟漪的海面,尽是粼粼的光晕。
江秋皙无甚动作,只是就此转过身,静静望着江河。但在江河看来,她便仿佛将她这个人,彻底摊开,展露在自己眼前一般。
“我没有作为天道的记忆,在许久之前,我皆是以你眼前,‘江秋皙’的身份行事。
我与寻常修士别无二致,修行,历练,攀峰,直至跨过千年的岁月长河,直至与你相遇——
两百年前,万仙山上,我第一次感触到时间的存在。
那条亘古的长河贯穿生灵洲的始终,我试图将一切都回溯至起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既定的宿命。
我堪堪发现,原来我早已经历过历史不知几何,每一次扳动历史的走向,都只会将结局向着更坏的方向行驶。”
“更坏的方向?譬如?”江河好奇道。
“没有譬如。唯有毁灭。”
江秋皙平静道,
“我们今日所走过的,是能将生灵洲扳回正轨的唯一道路。”
“也就是说,您已经看到了历史,看到了未来?所以才能笃定这是唯一的路。”
“并不确切。”
江秋皙沉思一番,如实道,
“在试图扳动历史轨迹的一刻,我看不到未来——感到有谁试图阻止着我。后来我想明白,那或许是我曾犯过的错,在阻止我这么做。
当我顺应了你眼中的历史的那一刻,我仍然看不到未来,却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江河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秋皙却十分坦然道: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死去。”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她当然也便寻觅不到。
江河喉头滚动,茫然问道:
“那假使你扳动历史,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江秋皙沉默起来。
“你不知道?”
“不。倒也并非是说不出会发生什么,只是历史的塑成,取决于历史中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选择。换言之,只需让他们更改选择,便足以撬动历史的走向。
而那……实在是太多了。”
江河明悟道:“便好似我们常说的……蝴蝶效应?只需轻微的煽动,便有可能在未来形成一股猛烈的卷风?”
“正是如此。”
江河捏了捏太阳穴,倒是明白过来,这世上的‘时间’究竟是如何运转——
时间是一条从起始走到尽头的,笔直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