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平行时空论,假使一个人在这条笔直的长河里撬动了锚点,那这条笔直的河流便随之划分出一条与之平行的支流。
两条河流间彼此互不干涉,而人们亦可随意的在其中撬动锚点,最终变成无数条互不相干的支流,最终便会出现无数个结局。
而生灵洲不然。
它自始至终便只有一条河流,而这条长河其实已经流到了尽头,任何人都不过是这条漫长河流之中,所历经过的一点。
结局早已注定,而江秋皙只要扳动了轨迹,这条河流便会倒退至锚点,重新流淌一遍,走向终局,成为一条迥异而崭新的长河。
过去的江秋皙,试图扳动锚点,可不论如何改变历史,这条长河的尽头都是灭亡。
江秋皙道:
“便好比在初遇时,我若不听你的辩解,一意孤行,不论如何都要将你斩于剑下。假以时日,我的剑彻底泯灭了你的灵魂,我们今日便更不会有在此闲聊的可能——
我甚至无法从未来得知浊仙的存在、弱点,亦不会过多关心,或许早在曲师兄被浊仙浸染,抵达剑宗的那一刻,剑宗便已然覆灭。
整个生灵洲,亦会沦作浊仙的摇篮,使之吞噬这世间的一切灵气,最终化作一个蠕动在穹宇之中,不知为何物的炼狱。”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江河便觉得牙齿发酸,瘆人的很。
“而我们如今走的路,是你唯一能感觉到未来的路?换言之,只需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结局总归不可能更坏?”江河问道。
“唯有此事,我可以笃定。”江秋皙平静应声。
“但那也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而非对于我个人而言?”
“……”
瞧见江秋皙沉默的反应,江河只觉得猜对了,苦笑一声:
“所以,我还是可能死在这里?回不到未来?”
“如若你不想参与这些,从今往后只想做个享受余生的散修,也并无不可。”
“不,宗主,你会错了我的意思。”
江河的笑容仍旧苦涩,但更多的分明是一种无奈,对命运的无奈,
“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再去做个什么享受余生之人。
我的确害怕回不到未来,害怕死在这里……
可转过头来想,穿越之前的我,根本就是被泥头车给撞死在大街上的。
我的生命其实早已迎来了终结,只不过因为你将我召来,而被强行延续了数百年的寿命,才能得到那么多令人珍视之事,才能活到今天。
这么想来,我实则欠着你太多。
而你如今只是需要我留在剑宗,为剑宗多庇护几分,我若是拒绝了,未免也太不像个东西了。”
“你可想好了?”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江河摆了摆手,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狠下心来,做个什么休闲散修。那等到世界末日之时,鲤国又该怎么办?
我所珍重的一切,可都在千年以后。
倘若在青青出生之前,我任意做出了何种选择,使得鲤国在往后的日子里覆灭,我根本也没有见到她的机会不是?
若是我所珍视的人都不在了,就算吊着这条命,做个孤家寡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