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书案,仅在一瞬之间,便在吴敏博的一记重击之下化为碎片,书籍、信函散乱一地,仿佛室内的宁静也被这愤怒彻底撕碎。
“身为朝廷栋梁,不思解民倒悬,竟贪心自肥,连战时军粮也敢私吞!
此等蛀虫,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若此人逃脱法网,我吴敏博誓不再为人!”
吴敏博愤慨之言,字字掷地有声。
若非邓先勇私扣军粮,云州何至于军心动荡,险些引发不可收拾之乱局。
方奕立于一旁,冷静建言。
“太守,事态紧急,应即刻禀报北疆府,速将一干罪魁绳之以法,其家产、粮仓悉数查抄充公,如此方能暂解云州燃眉之急。”
他深知,吴敏博盛怒之下,邓先勇的命运已成定局。
吴敏博重重点头,挥手召来一名卫士,令其即刻驰报北疆府,同时叮咛方奕,务必确保郓城城内眼线紧密配合,确保人赃并获。
是夜,北疆迎来了入冬首场大雪,初时细碎如柳絮,轻盈飘洒,随后愈演愈烈,密密匝匝。
不过须臾,天地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恰似岭头堆云如盖,岩下雪落无声,美则美矣,却难掩即将到来的寒意。
常言瑞雪兆丰年,然于北疆百姓而言,今年或非祥和之岁。
消息传至北疆府,引发轩然大波,此案乃近年来北疆最大的贪腐丑闻,且发生在战事胶着之际,尤为触目惊心。
为防宵小通风报信,北疆王爷战天佑亲自统帅五百精骑,雷霆出击,缉捕邓先勇,此举无异于向世人昭示,此等罪行之恶劣,已触及王朝之底线。
……
老邢已年逾五旬,曾是云州边疆上骁勇的一员战将,经历过无数次大小战役的洗礼。
岁月催人老,他最终卸甲归田,迁至郓城,成为守城士兵中的一员。
郓城背靠云州,战火鲜至,故而城墙之下,多是些体弱年迈的兵士,他们守卫的不仅是这座城,更是心中那一抹未凉的烽火。
尽管如此,这份职责并不能减轻家中的税负,仅能依靠微薄的军饷聊以贴补家用,日子清贫而朴实。
今日,老邢伫立城头,心中泛起层层波澜。
今年的赋税再次加重,家中光景越发艰难。
儿子近日常吵嚷着要加入那赫赫有名的赤羽营,以求在沙场建功立业,摆脱这世代农耕的宿命。
夜幕降临,雪花悄然飘落,按惯例,老邢该买上二两热辣的烧酒暖身,再配上半斤牛肉以慰劳碌之躯,但如今,每一分钱都需精打细算。
他只能默默忍耐寒冷,在城墙上跺着脚,呵气成霜,试图为冻僵的手指带来一丝温暖。
老邢的目光穿过纷飞的雪花,投向空旷的城郊。
雪原茫茫,间或有人影在关隘处穿梭,除此之外,世界仿佛凝固。
忽然,远处天际浮现出一串黑点,宛如蜿蜒的墨线,渐渐汇聚成一片移动的乌云,急速向郓城迫近。
老邢初以为是视觉的错觉,揉了揉眼睛,那片“乌云”竟愈发清晰,逼近眼前。
“骑兵?怎会出现骑兵?”
老邢心生疑惑。
眼前这支队伍无疑是大周的铁骑,因女真族的骑兵素来行事隐秘,绝不会如此张扬地接近城池。
况且,今日并无任何骑兵来访的通知,这一切究竟是何缘由,老邢心头满是不解与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