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虽说得不甚动听,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些贺礼背后的分量。
虽说这些庄子和田产等对于整个凤家的资产来说只能算得冰山一角,但既然大小姐开了这个口,就表明她已经认可了舒少爷在凤家的地位,也终于肯扶持他了。
这是凤鸿飞盼了近十年的结果,谁乐意见到自己的子女阋墙谇帚呢?他一时间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舒儿,还不快谢谢你姐!”还是陶姨娘提醒了一嘴,昙舒这才如梦方醒,连忙站起身,深深作了一揖。
“好,很好……”凤鸿飞叹道,大手在凤筠肩上拍了拍,眼眶有些泛红。
凤筠见不得她爹这副模样,于是别过头只去看昙舒。她伸手想扶他起来,没想到他竟双膝一软,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凤筠蹙眉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偏偏她这个弟弟是个脊梁骨软的,次次跪起她来都毫不含糊。亏她今日还觉得他长进了呢!
果然,昙舒后面说的话并不是她爱听的。
“长姐,我……我还有一事相求……”他见凤筠不吱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刚才的那些奖赏,我可以都不要,只求长姐一件事……”他不敢看凤筠的脸色,只敢看着她一只绣鞋的鞋尖,“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小娘回府?”
此话一出,众人都鸦雀无声。几个胆小的下人干脆陪着昙舒一起跪了下来,生怕被大小姐即将到来的脾气给波及到。
只听“啪啦”一声巨响,凤筠将妥妥手中举着的木匣打翻在地,里面的地契银票等纷纷洒落。
在一片狼藉中,她自座椅上俯下身,涂着艳丽丹蔻的手指抬起了昙舒的下巴,脸孔凑得极近,迫使昙舒无法回避她探究的眼神。
“你说什么?”
昙蕊眼看凤筠的脸色不对,急得站了起来:“舒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给你长姐赔罪!”
昙舒却不肯听她的。
近在咫尺的眼前,是他长姐那双艳丽到有些蛊惑的眉眼,他甚至可以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昙蕊见他还愣在那里,赶忙跑上前,扯着凤鸿飞的衣袖,哀求道:“老爷,舒儿今日是喝醉了,你别听他胡说!求您看在他十年寒窗,今日好不容易高中的份上,让大小姐饶过他这一次吧!”
凤鸿飞却只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没说话。
凤筠侧眸瞪了她爹一眼,这一眼的意味很明显:你们是商量好的。
凤鸿飞自然看懂了她的眼神,无奈道:“丫头……你心里清楚,早晚都要有这一天的。若舒儿的亲娘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府外,怕是往后他在官场上都会寸步难行。”
自古礼法最尊崇孝道,甚至每年各个乡镇还会专门推选有名的大孝子承担一官半职。所以她爹说的这些,凤筠自然也都明白。
昙舒改回凤姓这事尚可以晚两年再议,但若是他一朝飞黄腾达,而他的生母却屈居城外,无名无份,别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可这事对于凤筠来说,还是难以接受。
她知道这些年有凤鸿飞和昙舒的接济,昙蕊该有的也都有,甚至可以说过得还挺好。
但这些毕竟没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若昙蕊以后天天在她面前晃悠,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忍住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