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次间里,龚太医只好对着信王,再讲一次天的病情:“信王殿下请放心,陛下一时气急攻心,痰迷了心窍……”
信王着急地问:“为何皇兄迟迟不醒来?”
话没听完,就急着发言,信王真是个急性子。
龚太医实话实说:“陛下去年落水后,体内寒邪一直未尽,今年又连遭打击,身子一直未养好……”
言外之意,天子朱由校虽然只有二十三岁(虚岁),身子却已经被他折腾得破败不堪,此次能不能好起来,端看上天还要不要这个儿子。
听闻皇兄的身子不好,信王想到,皇兄落水,皆是客氏和魏忠贤导致的;皇兄失去四皇子,也是任氏未照顾好,同样是皇子,三皇子就被照顾得很好嘛。
皇兄年前晕倒,也是被任氏气的,最可恨的是,魏忠贤还让皇兄日日只喝米汤,还美其名曰“灵露饮”,他和客氏,却天天山珍海味,玉液琼浆。
要不是张贵妃母子回宫,贵妃嫂嫂果断停掉了灵露饮,皇兄早就饿死了,想起来就恨!
信王简直怀疑,魏忠贤送任氏进宫,就是想要皇兄的命来的!
“信王且放宽心,陛下晚点应该会醒来。”龚院正见他发愣,只好出言安慰安慰他。
皇兄倒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道:“还请龚院正多多费心……”
汇报了天子的病情,太医院干人等退到侧殿里值守,东次间留给重臣们商量政事。
信王生怕担了“干政”的名声,见朝臣们要讨论政事,忙退回到暖阁里,坐在魏忠贤刚才搬来的那把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御榻上的皇兄。
张蔷见这位大明朝最后一位君王,此时满脸的稚嫩,后世一位初中毕业生的年纪。他坐在那里,脸上是真诚的担忧,与他皇兄十分相似的一双眸子中,尽是迷茫,仿佛一只失去伙伴的羔羊,孤独而慌张。
做为失国之君,这位在后世遭到许多诟病,却从未有人否认过他的勤政。节俭是因为国穷,但对于政事,这位比他那些或躲在宫里炼丹求长生,或与朝臣置气,三十所不上朝的祖辈,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他很努力,想做一个皇兄希望的“尧舜”,只是因为性格和方法的原因,他拉不住大明这架滑向深渊的巨型马车。
生在皇家,信王和他的皇兄一样,人生是场悲剧。
“娘娘,万岁爷宣信王入宫,定是有话要对信王讲,就将信王安置在侧殿里吧?”张蔷打算把信王留在宫里,与她安置魏忠贤的心思差不多:把人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于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