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太子定会嫌弃这女子,他记忆中的太子虽有耐心可向来讨厌没有规矩之人。
谁知太子只歪着头打量她片刻,就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力气甚大甚是闹腾的女子拥在怀中,待她不折腾了才与她拉开距离,凝着她一字一句道:
“可孤已将那镯子送给了她,若是孤再去拿回来,岂不是天下人都知晓孤是个虚伪又不重诺之人?”
这话给了陆小桃更大的发挥空间,她吼道:
“殿下对臣妾不就是这样吗?
您在乎天下人,就不在乎臣妾吗?
夫子说,君子要以父母爱子之行爱天下万民,难道臣妾就不是您的子民吗?
您凭什么只爱她,而这么对待臣妾?
臣妾哪里对不起您了?您要这么对待臣妾!”
说到最后,陆小桃心中的闷堵越发无处宣泄,只想将圆桌上的所有玉碟盘起砸在这个人的头上。
更别说,他与自己还十分亲密,即便她如此愤怒了,他依旧将大掌绕至她身后,轻抚着她的脊背。
他这模样让陆小桃越发无力,她只期盼着他能同她吵一架,而后她再出言不驯,将他的话激出来。
可他实在难缠,不像他们陆家村的人,她如此作态,他们早就拿着叉子上前了。
这让陆小桃越发感到憋闷和难受,她紧咬了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用比刚刚更加豪丈万分的嗓音嘶吼道:
“我就要那只白玉镯!”
说罢,不看崔锐的神色,在马进扭曲愕然的面孔下转身而去。
膳厅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时不时发出的爆裂之声“噼啪”响起。
马进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步至太子身侧,小心翼翼瞥了眼太子,谨慎地揣摩着字眼,刚要开口,便见着太子抬了抬手。
马进立刻将话吞进肚子里,松了口气踱至身后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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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桃离开膳厅时人都是飘的。
长廊上一路都是奴才丫鬟,她尚还装着怒气汹汹的模样,待到了寝屋时才觉双腿打着哆嗦,指尖更是颤抖个不行。
她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缠枝金镯,刚想将它取了到底还是舍不得,又眷恋地亲了一口镯面上的红蓝宝石,才瘫在地上回忆着刚刚的一切。
她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太子是个极为莫测之人。
他竟对她的怒火视若无睹不说,还颇有耐心地哄慰着。
她不过是个农女,到底是有什么让他一个太子忌讳,竟不将自己铲除?
如今不管他在顾忌着什么,她必须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既然老天爷不忍她被隐瞒,给了她熟知真相的契机,那么她必须抓住机会,活下去。
她陆小桃能活到现在不就是靠着那机敏的嗅觉吗?
东宫很危险,她必须要徐徐图之,离开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