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往年养的鸡羊为了给她爹看病都卖光了。
香穗提着篮子往灶房去,将篮子放到灶房里,就站在灶房门口偷听堂屋里的说话声。
“李家娘子,二十两已经不少了,程家在县城里小有积蓄,咱家姑娘去了程家,总归是饿不着的。”
这个声音苍老沙哑,应该是春妮说的郑婆子。
“婶子,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我家那口子不在了,我不能卖儿卖女对不起他。日子再难,磕磕绊绊总能过下去的。”
马氏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老婆子听说反王占了西北的两个州府,如今开始招兵买马,这是要跟朝廷长时间对着干下去。
前线要打仗,兵士的吃喝哪里来?还不是要收各种税赋,你看看你家小子饿得一脸菜色,老婆子来了这么久,他躺着都没有动几下。
有了钱,你们娘俩好歹能撑个几年,姑娘也不至于饿着。
常家老太太是听说你家姑娘八字好才找我来说说的,咱们偌大个玉田县八字好的姑娘何其多,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香穗听得眉头轻蹙,她八字好?她怎么没听说过,怕不是这郑婆子胡诌的。
若真要说起来的话,香穗的八字并不好,她生在腊月初一,按照老辈子的说法,她命硬得很。
不过除了后面她命好这句话,香穗觉得郑婆子说得没错。
若是这仗一直打下去,税赋居高不下,有田也不见得能活下去。
她家只她娘一个劳力,勉强只能顾着那几亩地,家里没有人出去挣钱,他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与其守着气节饿死,不如将她卖……
想到这里香穗顿住了,大户人家买人赁人要看八字的吗?
二十两。
那可是大户人家买个女使的价钱,现在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女子出嫁都不见得有二十两财礼。
香穗疑惑间又听她娘说:“婶子容我再想想吧?”
或许是郑婆子说到了马氏的心坎里,马氏语气不再坚定,说话的语气没有之前笃定。
如此大的事,是该让人家思量一下。
郑婆子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石头。
小家伙脸上无肉,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出奇。
她伸手到怀里,摸到怀里两颗她在常家偷摸装回来的麦芽糖。
她先是捏住一颗,看了石头一眼,狠心将两颗都拿了出来,塞到石头瘦小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