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放下纱帘,转身安慰她道:“世子一向说到做到,既然能保证将那位费神医带回来,明日就一定能到的。”
“倒是裴世子,奴婢竟猜不到他今日来海棠苑了,当真是把奴婢和白芍吓了一跳。”
顾珺揉了揉额,缓缓朝那浴桶走,眸子一闪,忽的又问起玲珑,“昨日我听砚儿说,有位大理寺司直大人来给裴哥哥送了样东西,叫什么来着?”
“嗯......”玲珑眼珠子转了转,道:“似乎是叫乌蒙丹吧。”
“对对对!”
顾珺像是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顿住脚,“砚儿说,那丹药能帮裴哥哥治好腿伤,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今夜裴哥哥也醒了,不如让他试一试?”
玲珑抿了抿唇,安慰道:“郡主殿下还担心这个,有阮大姑娘在,定能让裴世子吃下这丹药的。”
顾珺蹙起眉,这才掀开帘子往浴桶里钻。
十二月的大晋,其实已经冷得能呼出一团水雾了,此刻海棠苑的房内烛火莹莹,气氛凝着。
裴景年仍坐在椅子上,静静收拢着掌心,他目光下移,在温枕的那张脸上停住。
他总会在梦里遇见温枕,可梦里的他,总是看不清她的面容,且每次在他想要靠近时,他的耳边总会传来一阵微弱的求救声。
他辨不清来自哪个方向,但眼前的温枕却离他越来越远,似乎只要听到那求救声,温枕就会被迫离开他。
最后一次的梦里,他是强迫着自己醒来的。
在清醒的最后一刻,耳边的求救声淡了,他伸出手却还是没能抓住温枕......
“阿枕曾问我,在佛前许下的愿到底是什么。”
他望着她的脸独自呢喃着,却又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勾唇一笑,“我不信佛,自然不会在佛前许愿,但......”
寒山寺里,香客渐渐散去,大殿门前,温枕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似是很好奇他那会儿同她一起跪着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他就那般长身鹤立的迎着她的目光勾唇淡淡一笑,将她的手拉至手心,道:“你许的愿成了,我再告诉你。”
手心里的温度渐浓,他看着她垂下眼睫,在眼睑处投落下一层乌蒙蒙的淡影。
后来,他看见她笑了。
他嗓音温柔道:“我从没见过像阿枕这般迷信的人,她给了方丈和尚许多香油钱,还告诉我,拜佛自当虔诚,哪有别人替我拜的道理。”
“后来,我便拜了,同她一起拜了,我想,若是神佛灵验,我便祝她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若是不灵验......”他顿了顿,似看到了那日在寒山寺前那张充满霜雪般清澈的脸,“神佛不会耍赖,我同她的姻缘自然不会轻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