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生活的千头万绪正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周一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驱散前夜的寒意，他便强打起精神，准备奔赴每周一次的司法所报到学习。
司法所坐落在街区的一角，那栋灰扑扑的建筑自带一股严肃劲儿，每次靠近，程宇心里都莫名发怵。跨进那扇门，熟悉的氛围扑面而来，办事员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份签到表，周围来报到的人鱼龙混杂，大家或是低声交谈，或是眼神闪躲，都透着股压抑劲儿。程宇默默在角落坐下，等待着流程开启。今天讲的是民法里的债权债务相关条例，讲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可程宇听着那些晦涩条文，脑海里却不断闪回自家那堆积如山的催债账单，银行客服冷漠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程先生，您的欠款已经逾期，请尽快还款，不然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他攥紧了拳头，满心苦涩，在这儿学的法律知识好像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家那烂摊子依旧棘手。
周三的时候，他得前往中山八路的学堂。那地方夹在一众店铺中间，招牌都有些褪色了。走进学堂，里头摆放着几排简易桌椅，正前方的大屏幕循环播放着法律科普视频。程宇熟练地掏出书本，按照要求开始计时学习，每过一阵就得拍照留存学习进度，再上传到指定系统，像是完成一场场繁琐又机械的任务。学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屏幕直发酸，那些法律案例分析看得他头昏脑涨，思绪忍不住飘回家。想着秋夏又要为柴米油盐发愁发火，孩子奶粉是不是快没了，他就心急如焚，学习的心思更淡了。
学完理论知识，还有体力“考验”等着他。有时候是被安排去扫街，扫帚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沿着马路边，一下一下清扫着落叶。其实路上没多少垃圾，不过是走个形式，管理人员在一旁举着手机拍照，拍完立马上传，就算了事。偶尔也会去养老院或者村委会、活动中心打扫卫生。去养老院那次，老人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目光追随着他扫地的身影。他心里挺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和这些老人一样，生活没了多少奔头，只是机械地打发日子。他卖力清扫着角落的灰尘，每挥一下扫帚，都像是在宣泄内心的无奈与疲惫。
每天下班后，别人能松口气，程宇却还不能消停。他得登录指定网站，完成一小时的线上法律学习。电脑屏幕的光打在脸上，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点开那些冗长的课程视频，时不时停下来做笔记，学完还得应对线上考试。家里时不时传来秋夏的抱怨声，孩子的哭闹声也穿插其中，搅得他心烦意乱，好几次差点答错题目。可要是没按时完成、没上传学习记录，他又怕影响缓刑监管，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工作上同样波折不断。新接手的项目难题重重，同事们虽说没明着排挤，但看他的眼神总带点异样，毕竟谁都知道他身上背着案子，还有一屁股债。领导找他谈话，话里话外暗示业绩不能再下滑，他只能连连点头，压力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回到家，秋夏把一沓水电费账单甩在桌上：“钱呢？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程宇望着那账单，满心无力，工资还完部分债就所剩无几，家里处处等钱用，他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