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遵守和徐婧的约定,每周会去她家两次,给她爸爸的花浇浇水,偶尔打扫一下屋里。我找出之前盖在客厅餐桌上的白布,又将它蒙在了上面。不过,我从来没有一次在徐婧家、徐婧的床上过夜。每次打扫之后,我便会离开那里,回到自己的住处。
徐婧的父亲果然如同医生之前说的那样,无法自主活动,需要家人陪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才能得以生存下去——她的父亲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是却瘫在了床上。
一开始的时候,我几乎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和徐婧进行视频通话,互相聊一些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父亲在清明节之前已经回家了,我在视频里见过那位老人,完全没有六十岁的精神头,这段时间的卧床,已经把他折磨成了一个沧桑的、骨瘦嶙峋的、白发苍苍的、毫无精气神的、目光呆滞的、口边流涎的,半死不活的人。每次徐婧看向父亲的眼神,总是那么忧郁和悲哀。我知道,徐婧不会抛弃父亲而回到我的身边的。
慢慢的,我和徐婧的联系变少了,经常是两三天才会打一次视频,而且我们之间可以沟通的事情也不多了。我想跟她分享工作和生活的事情,但她总是与我说不上几句话,便要去给她父亲擦口水,换隔尿垫。这让我的分享欲逐渐消失,每次联系徐婧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至于那些甜言蜜语,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听了,也颓然地懒得说了,搞得我也很疲惫。
徐婧最近很累很憔悴,除了要照顾她的父亲,还要照顾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出院之后,她的母亲泄了劲,一下子就病倒了,闹了一场感冒。徐婧担起了照顾二老的责任。一周之后,她的母亲病好了,徐婧便开始找兼职工作来做,她不能总是这样没有收入,毕竟只依靠父母的退休金是不行的,父亲的康复治疗也需要很多费用。我给她转过两万块钱,她没有收,她说她自己现在能够应付。我不知道她的银行卡号,没法通过银行转账——即使我知道她的卡号也白搭,她一定会把钱转回来的。徐婧就是这么一个倔脾气的人,她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徐婧不能去找全职工作,因为她隔三差五就要带着父亲去做康复,做兼职的话,时间上比较自由。
我曾建议过她,让她把北京的房子租出去,以她家的面积,每个月的房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徐婧却拒绝了,她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回来,到时候要是没有地方住,就麻烦了。我说,你可以住在我这里的。徐婧说,我爸爸妈妈也能住在你那里吗?我沉默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徐婧说,我爸爸现在做的康复治疗有效果,大夫说他以后可能有机会可以下地活动,虽然什么也干不了,但是总比在床上度日要强得多,等到那个时候,我就要带着爸爸妈妈回北京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