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慧在外面嘟囔了句什么,待老张去瞧她她却马上闭了嘴什么也不说了,光是一双焦灼的眼默默的望着。
“……”老张的嘴半张着合不拢,却愣不知要说什么,这没有声音的沉默一直继续到他第二遍轻咳,忠旭以为他终于要说什么了,可等一阵,依旧沉默,忠旭于是道:“我迟点看,等忠承电话打完了来。”
“……”好的啊。
手机一放下,黎书慧马上吐豆子似的:“你跟她打电话!她恁远她能管得到个啷个嘛,你不跟屋里这里打电话,究竟是啷个结果呢,恼火不恼火唛,人在哪里嘛,你把达儿忠信问好了来嘛!她楞个远她得转来不嘛?两姊妹狗见羊一样潘天发死两个在那里对坐着都没得话谈你还想她转来!好唛还说转来望哈……晓得这里下去的车几点钟一班,他是在医院唛,在单位唛,还是在哪里唛,你又没有去过,你打电话看强儿上班没有嘛,你看他晓得不。”
老张拿了一辈子主意,做了一辈子当家人,如今老成疙瘩,反而什么主意什么问题都不晓得了。他像个不安而茫然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黎书慧,望一阵,又低头来揩眼睛。
黎书慧又道:“或者你跟郭伟打个电话唛,这些事他清楚点嘛,忠信去了也不一定晓得,是摔到伤到撞到还是抢火险的时候没跑得赢……这些事他晓得嘛。”
小区外面的河道旁一长排随河水流向远方的梨花树,纯做绿化观赏的,不结果,但花期长,整个三月都飘飘荡荡的,走近了有蜜蜂嗡嗡嗡嗡的,在楼上看,只听到鸟儿在其间叫,看不见它的身影。
要少午了,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来,火燃着,锅里油烧的滚辣,带水的青菜倒下来,呲溜呲溜的声音从一楼传到七楼。黎书慧在阳台上念半天,放了竹棍在阳台门口挪脚去厨房办菜煮饭。至今的信息依然只有忠信不久前的那个电话:信好在上班的时候出了事。
昨天还有剩饭没吃完,但没有菜,早上吃的面疙瘩,桌上还有一小碗没吃完的。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把藤藤菜和两个芋头,又拿了一把水竹笋子,老张不知道在沙发上问谁,听着有些客气的口气:“……上班没有……这里汽车站下市里去的车子好久一班哦……到哪里嘛?我走我那大姑娘那里去一趟……晓得有几个车站啊……”
黎书慧背着手走到门口去道:“你问信欢强儿嘛,你这是问的哪个嘛?”
老张又说了两句,都是随口一说的客套话,可听着又是极熟稔的人,不晓得跟谁打的。
他仍不回复她,挂了电话,又打了一遍忠信的,这次,面上的无措稀释了许多,绷的紧紧的茫然里多了几分端正和严肃,忠信通话中,依旧没有接。
刚放下电话,潘达却打来了,低沉的叫人颤抖:“姐姐跟你谈没有。”
他张口就道。老张又卡住了,只有黎书慧的声音传到话筒里:“谈啷个嘛?”
“人没得了。”潘达在那头顿了顿:“我们这哈儿在医院的,老二转去接他妈妈去了。”
老张把眼睛眨了眨,没发出什么抽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