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侧过身去小声对着地面嘟囔:“......你们硬是不怕人笑,换是那些年生你看人家啷个看你啷个看陈启明,个人的娃儿都带得人家的就送远点。”
“除了你我不晓得还有哪个笑他!一天到晚念不完!”这些话直听得忠旭鬼火直冒:“那边王二屋里的笑他!那些闲着没得事做的人笑他!大门又没朝她那边开关她啷个事嘛?天天不是跟你谈大姐跟老汉啷个就是谈我屋里娃儿啷个管!我是赵舒庆在世时就偷人跟他一起的吗?我做了啷个见不得人对不起他的事吗?她赵家人敢谈啷个嘛!赵盈读书生活其他一哈开销哪个出的钱嘛?他赵家人问过没有嘛?不满意你喊她去把她老汉从泥巴里面挖起来呀!妖气儿,硬是话个多!”
黎书慧起身走到客厅那边去看阳台什么东西:“我是这里谈的话,旁边人哪个来管你这些,也就是屋里几个人说一说……”
“没要她说,我个人不晓得说吗!跟她有好大关系嘛?恁大岁数的人你也是,还听她吹,一辈子跟她打堆她那个嘴巴你不晓得吗?天天谈这个有问题那个有问题她就没得问题?奈何不了青冈啃泡桐!她敢在黎华英面前谈啷个不嘛?人家谈啷个你都相信得很,饭吃饱了没得事干,要像那些年生那样做活儿忙得屁股都不落板凳才好!”
转头看阳台那边不知在摸索什么东西的母亲,她的眉毛眼睛鼻子都皱一处去,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换了从前年轻时哪里会有这样的弱势:“......没有少你吃穿,其他那些事你不要管,随人家谈啷个......她啷个不到我面前来谈呢,赵家人赵盈在我这里你看哪个来看过她嘛,光嘴上伤拂人。光是喊她转去读个书就过分她了?你问她我平时苛待她虐待她没有!感激是我亲生的,我是后妈那不是更说不清楚!”
母亲脑袋埋着,嘴皮微微翻动,但完全听不清在嘀咕什么,前阵儿大病一场精神还没有彻底复原,这样看来格外造孽。
这些事必然要同忠传唠叨一遍。
下午忠传转来,忠旭去楼下扔垃圾,忠传在灶台上给她煎中药,听母亲羸弱的躺在椅子上念叨:“晓得你幺妹现在的性格,丁点儿说不得,一说就冒火,你说找店重新开,找了一个多两个星期了还没找到,石岩人家屋里拆的房子,晓得她是怕我们转去住人家谈她啷个才把赵盈支转去唛,还是不想我们转去住。你天天石岩下班还要往这里跑来回路也远,东西也有,都没说喊你先住进去。赵盈那姑娘,恁大了哪样不懂啊,你说点啷个哪样她都清楚得很,人家啷个看你这个妈嘛,传出去都笑人。
又说开店,陈启明在他朋友店里学手艺这么多天了,是准备就在那里上班,在那帮他了?店还开不开嘛。”
中药小火,里面药水咕噜咕噜冒泡泡,母亲极小声的话对她来说就像一根缓速转动的逆时针,她不必担忧自己不在家时这个屋里都发生了什么,母亲会事无巨细的告诉她。母亲甚至不需要引子,就像水槽上面划槽的水龙头,水会自动一直不停地从管道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