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就说我话多,就是这句话打发你,我们过来的劝哈你还害你吗未必,你晓得你也不好好考虑。一谈没得钱,没得钱又天天这样买那样买,哪些买来不是抛洒不是浪费嘛,光是花钱大手大脚。昨天才割恁大块肉今天又买两斤排骨,硬是不晓得节约,这没做生意娃儿也不带,恁小的娃儿弄到幼儿园去他晓得啷个嘛,真是老师要教他啷个嘛,光是花钱,这哈儿的幼儿园学费比高年级学生读书还贵。”
她越说越顺口,却一下戛然而止,忠传扭头来看,忠旭推门而进,她赶紧看母亲的脸色,幸好,估计没听到什么。
忠旭也没表现出异常,她出去前是在清理洗衣机里的陈年污垢,这时仍带着手套去客厅外面的阳台打理洗衣机。忠传又觉得她肯定是知道的,不然脸色不会这样,且恐怕感受到后面两个人在观察她,而刻意站过来背对着客厅。
母亲是不会很长时间不说话的,当然这时候忠传还是希望她不要停止说话:“不晓得那上面有啷个稀奇好看,天天要天黑尽了才转来,一味是恁东西!年轻那哈儿就这样,天不黑不落屋,你屋里饭煮好了一等不转来二等不转来,晓得外面有啷个鬼东西牵着他啊,几块土地硬是舍不得得很,非要哪天倒在那坡坡才安逸。”
两姊妹都晓得她心头在想什么,在外面遭了气受,心里就开始惦念起父亲的好来,父亲在哪儿,也恨不得这就跟过去找他。果然,躺不多一会儿,起身背着手在灶房门口站一阵儿,嘴里还说着话,就要往楼下去了:“晓得拆完了没有今朝下来不,又不是没有车恁久都不上来,那些烟狗儿就堆在屋里也不处理,看我好了搬进去那石岩恁多东西堆满了啷个住人......”
门被她轻轻的带上,她的眼睛因为看不清,能感到她反复推拉几次时的小心翼翼,这动静令忠传一下想起傍人门户这个词,她想到信好外公来那天应该早一点去,早一点跟他见一面说说话,问问信好的现状,具体在什么位置,还是该去看一看他。
老张晚上回来,房子彻底搞完了。
盖一栋房子很难,推一栋房子却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你看他们在房前屋后转两天,几根粗长相等的木头在房子背后往檐沟里一抵,前面拿几根麻绳和几个叫不出名儿的机器拽着,前后分两个地方远远拿人拽着抵住木头的麻绳。老先生在大麦柑树下喊一声推,只见房子艰难的挣扎一阵,又有人齐齐猛得抽掉四周的木头,它便慢慢像一个浑身被敌军扎满刀矛的将军,最后因为失去支撑不堪重负,几次踉跄后终于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