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落去时,不闻皮开肉绽声,万苦辞就已化作千重黑烟,退居望枯后头:“筑刚峰桑宗主?久仰,可我说了,我不想打。”
桑落不听,再挥一剑:“我筑刚峰有一戒律,还位列第一条——毁峰者,必死无疑。万苦尊莫是想赖账?”
刃下留影,万苦辞也只随流云聚散,终有完璧:“是我毁的又如何?十二峰迟早要亡个彻底,这可是你们那贱命一条的休宗主亲自与我说的。”
桑落剑术了得,腕心不歇:“疯子的话也信?”
万苦辞却只是一团魔气,落在何处,墨染何处:“为何不信?硬要说,这休忘尘还没我疯。只是啊,修炼不精,只能靠这点下三滥功夫掀点波澜。”
望枯:“并非,休宗主窃取旁人之力确是不厚道,但并非他没写本事。他太过蛇心吞象,单是让十二峰倾覆,也不够他见好就收。”
万苦辞蔑笑:“休忘尘不就是想毁去整个世道么?不行就是不行,你若再说下去,我就当你刚发完毒誓,便要抬手打脸了。”
既有共仇加身,恰如“峭壁逢花”,二人存活各有各的不易。因此,万苦辞难得有心接纳这一横空出世的“双生子”,偏偏此人的胳膊肘又要往外拐了。
罪加一等——没心没肺。
望枯:“我可不会为他说话。但万苦尊今日前来与我对峙,就是怕我会暗中介入。”
万苦辞急眼:“你与我相生相克,本就杀不了彼此,我可不是怕你!”
望枯不懂他为何咋咋呼呼:“我何时说了万苦尊怕我?我只是在猜测,正因休宗主知道‘制衡’难以打破,才总是这样迂回行事。”
万苦辞撇嘴:“是又如何了?他处心积虑地悔了这么多局,不仅把把是我的手下败将,还连槐飏那老东西的几成功力都没学来。”
望枯当即听懂他的弦外音:“万苦尊与休宗主交战时,发觉他用了回溯往昔之术么?”
万苦辞静声丢惊雷,暗涌皆浮潜:“岂止,他还悔了整整一年的时辰,他不嫌累,我看这一模一样的招式都嫌倦了。”
晓拨雪抬头:“……悔了一年?”
桑落怒骂一声:“休忘尘这疯子。”
万苦辞:“是了,至少一年。细枝末节我也懒得去算,槐飏死后几百年,回溯往昔的事却也不在少数,但五界太大,我鞭长莫及。若非休忘尘恬不知耻地在我面前大动手脚,我姑且能掂上一掂,但这明面的三日里,经他之手悔的时辰,却早已计量不清了。”
而人间倥偬错乱,非朝夕一日起,而是早有多回转圜,泾渭不再分明。
望枯心头一闪:“万苦尊,瑞裕十八年七月十五那日,可有什么异变?”
千年来的百鬼夜行,都为万苦辞多年沧海的一卷深浪,他自然有话可说,对上望枯,却想瞒一嘴:“问这个做什么?”
望枯坦然相待:“那日之后,我在阴差阳错中背负了百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