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醒来,天光大亮。
赤脚踩在地板上,脚下一软,一个趔趄。
客房门倏地打开,身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程斯樾看见地板上四仰八叉的瘦猴。
“……”
程墨从地板上掀开眼皮,视线和蹲在地上打算扶她的男人撞到一起,她跳蛙似的弹起,站直了绝不趴下:“四叔。”
生硬的称呼,没什么温度。
四叔。
程墨有五年没喊过了。
她心中只有他从少年到青年的轮廓,模模糊糊,并没有具象化。
手僵了0.1秒,程斯樾起身,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裤兜。
程墨套着宽大的睡衣睡裤,挺拔的身姿,让程斯樾想起迎风挺立的小白杨。
客房的时钟停摆三秒。
五年未见。
两个人之间隔着浓浓的陌生感,犹如隔开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巨大海沟。
消亡的边界是填不平的。
“站这么直?军训呢。”程斯樾不说还好,一说,程墨的后背绷更紧了。
他剑眉蹙紧,扔下一句:“客房有洗漱用品。我助理送了几身衣服,你先穿,回头——”
咕噜噜。
肚子拉响一级警报。
“四叔…”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的保温罐呢?”
保温罐?程斯樾想起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铁疙瘩。
他不以为意,指了个方向。
程墨趿拉着步子,跑到客厅的茶几,水葱似的手指轻拍保温罐,低声道:“幸好你还在。”
程斯樾的视线钉在她脚边长出一大截的睡裤裤腿,方才她踩到几下,差点摔了。
“那是什么?”他抄着兜过来。
程墨不太好意思,抓抓下巴,“我房东借给我的,丢了还得赔人家一个一模一样的。”
程斯樾不解,一个破罐子,眼前的姑娘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丢了再买就是了。
这才几个钱?
她没急着开罐子,打量程斯樾,视线落在他系一半的领带上,问:“四叔,您要出去吗?”
程斯樾垂眸,清瘦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系好领带。
程墨侦察兵上身,将视线停留在那只青筋隐现的手背,他的手掌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宽了、大了,也许变温暖了?
会吗?
她收回视线。
“我去公司开会。”他想嘱咐几句,心说一会儿柳闻莺派来的阿姨会上门送餐,想到程家对她做的一切,他徒增许多愧疚。
“四叔。”程墨喊住站在玄关换鞋的程斯樾,“我能用你的电脑吗?”
“书房有,不设密码。”
小动物似的目光紧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解释:“我用您的电脑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