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更残韵,苏婉已立在朱雀桥头的茶寮暗影里。
她将素纱帷帽往下压了压,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沾着玫瑰胭脂的剪纸——老妪蜷缩的剪影在晨雾里洇出暗红,像极了撷芳阁后院那具被野狗啃噬的尸首。
"姑娘要的杏仁酥。"茶博士将油纸包推过桌沿时,夹层里掉出片绘着牡丹纹的竹片。
苏婉用银簪尖蘸着冷茶,在桌面上写出个"王"字,茶水未干便见竹片背面渗出墨迹:"戌时三刻,西市马厩。"
她将杏仁酥掰成两半,露出里面泛黄的名册残页。
戏班主临死前塞进她掌心的半阙《六月霜》,此刻正与暗渠里捞起的胭脂缎面严丝合缝。
缎面上金线绣着的"东风恶"三字,恰好补全了名册末页被药水蚀去的密语。
"二小姐当真以为,用孔雀蓝药粉毁掉物证便能高枕无忧?"苏婉望着桥下漂过的莲花灯轻笑,灯芯里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她腕间新添的烫伤,那是昨夜在撷芳阁翻找账册时被烛台灼的。
戌时的梆子声混着马蹄踏碎暮色时,苏婉已换上粗使丫鬟的灰布衫。
马厩草料堆后传来压抑的呜咽,王捕快被麻绳捆作一团,额角还沾着撷芳阁特有的玫瑰胭脂。
她蹲下身用银簪挑开麻绳,簪头暗格里的解药滴入对方口中:"他们用你娘亲要挟?"
"那老妇人...根本不是..."王捕快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摸出半块玉佩,"今晨有人将此物扔进值房,说若再追查流言案,便让我娘像小红般..."他话未说完,马厩外忽传来金器破空之声。
苏婉拽着王捕快滚向草垛的刹那,三枚柳叶镖钉入方才的位置。
月光掠过镖尾缠绕的孔雀蓝丝线,正是相府暗卫独有的标记。
她将名册残页塞给王捕快:"去大理寺找陈少卿,就说六月霜冻死了牡丹。"
暗夜里的追逐声渐远时,苏婉反手将簪子刺入臂弯。
鲜血滴在青石板上泛起诡异蓝光,追兵踩中的瞬间,巷道两侧突然升起呛人的白烟——这是她用撷芳阁胭脂调制的障目散。
子时的相府偏院灯火通明。
二小姐摔碎第五个茶盏时,贴身丫鬟捧着烧焦的裙裾瑟瑟发抖:"那池水突然沸腾...定是苏婉搞的鬼!"
"废物!"二小姐将金护甲深深掐进丫鬟手臂,"去把暗渠里的东西捞上来,父亲明日就要..."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
十几个蒙面人提着浸过火油的麻袋跃下墙头,麻袋里装着的正是白日大理寺失踪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