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商会门前石貔貅的东珠蒙着雾气,苏婉指尖拂过兽首时,青金石粉末在朱漆大门上凝出的漕运图正缺了西北角。
她拢了拢素锦披风,抬脚踏过门槛的瞬间,金丝楠木匾额上"通商济世"四个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苏掌事来得倒是巧。"副会长从紫檀屏风后转出,腰间香囊随着步子轻晃。
昨夜被碎玉挑开的金线缺口处,隐约可见暗红香料结成块状,"今日议事需焚香沐浴,您这身......"
苏婉径直掠过他走向花梨木长案,玛瑙禁步清脆地敲在《漕运新规》绢帛上:"三年前南码头泡水的贡米发芽了么?"她指尖划过特许商引的泥金字迹,忽而拈起案头龙脑香块对着烛火细看,"都说暹罗龙脑遇水则腐,偏巧这香炉里的灰渍倒是鲜亮如新。"
满室哗然中,宋老板正端着钧窑茶盏踱进来。
他袖口沾着墨迹,显然是刚从码头赶回:"苏姑娘何苦为难副会长?
特许商引需经七司会审,便是王府......"
"七司会审的批文,宋老板倒是备得齐全。"苏婉突然旋身,披风带起的风掀开他怀中账册,三年前那枚殷红印记赫然印在漕粮损耗栏,"当年举荐的新贵左眼下缀着朱砂痣,怎么这账目上的红印倒像兑了人血?"
商会大厅的鎏金香炉腾起青烟,苏婉突然按住宋老板手腕。
他袖中掉落的玉扳指滚到副会长脚边,内侧暗刻的漕帮暗纹与香囊金线如出一辙。
窗外更鼓恰在此时响起,惊起檐角铜铃乱颤。
"诸位请看。"苏婉扬手将青金石粉撒向半空,细碎蓝光在漕运图上勾勒出西北缺口,"三年前被私吞的官仓粮道,如今倒成了赵帮主码头的地界。"她突然扯断颈间珍珠链,浑圆的南珠滚落在漕运图缺失处,正对街角茶楼飞檐上的琉璃瓦。
商会副会长额角渗出冷汗,他腰间香囊突然裂开,腐坏的龙脑香混着朱砂簌簌落地。
苏婉俯身拾起碎玉片,寒光闪过时正挑开他袖中密信:"用暹罗贡香掩盖贡米霉味,副会长真是好手段。
只是您可曾闻过发芽霉米混着血砂的味道?"
满座哗然中,赵帮主粗犷的笑声破门而入。
他玄铁护腕撞在门环上铮铮作响:"老子在码头闻了三天腐米味,倒不如苏掌事袖中青金石清爽!"众人这才惊觉苏婉裙裾沾染的粉末,早将暗渠走向印在青砖地上,西北角的缺口正指向茶楼暗卫值守的方位。
暮色渐浓时,苏婉抚过重新签署的商契,朱砂印泥渗进她掌心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