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来的药香裹着林恒惯用的沉水香,她突然将染血的绢帕系在貔貅兽首上。
夜风卷起帕角时,隐约露出半幅用血痕绘制的京城暗渠图——西北角的墨迹未干,正对着茶楼某扇亮着灯火的雕花窗。
暮色里的沉水香浓得化不开时,林恒正立在王府西苑的紫竹丛前。
暗卫递来的密报还带着商会厅堂的龙脑香余韵,他屈指弹落竹叶上的夜露,忽而将半截折断的竹枝掷进药炉。"她倒舍得用南珠作饵。"青瓷药吊里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唇角笑意,掌心被竹刺划破的血珠坠入汤药,在沉香木勺柄上洇出蜿蜒的纹路。
三更梆子敲过两遍,苏婉踩着青砖上未干的青金石粉痕迈进月洞门。
药庐窗棂透出的暖光映亮她袖口暗纹,那抹朱砂印竟与林恒腰间玉坠的沁色如出一辙。
她驻足望着竹影里若隐若现的玄色衣角,忽将染着腐米味的帕子系在廊下铜铃上。
"掌事可知赵帮主最忌紫色?"林恒的声音裹着药香飘来,他倚着太湖石擦拭银针,针尖正对着苏婉发间那支紫玉簪,"三年前漕帮内乱,叛徒就是在紫藤花开时下的毒。"
苏婉反手拔下簪子插进石缝,簪头惊起的流萤照亮石上暗刻的漕运标记:"帮主既肯收下染着霉米香的商契,想必更在意货船底舱的压舱石是否掺了暹罗香料。"她指尖轻叩石面,空荡的回响惊得池中锦鲤摆尾,溅起的水珠正落在林恒未愈的旧伤处。
五更天未明,赵帮主遣人送来的黑檀木匣静静躺在苏婉妆台。
匣中玄铁令牌压着张洒金笺,墨迹在漕帮暗纹上晕开细小的涟漪。
苏婉用银簪挑开夹层,半片发霉的贡米粘在描金牡丹的蕊心,米粒上的朱砂红恰如三年前账册印记。
"姑娘,茶楼送来新制的龙脑香。"侍女捧着珐琅香盒欲言又止,盒底水渍浸透的棉纸显出新墨勾画的码头布防图。
苏婉突然将香粉倾入铜盆,遇水即腐的异香中浮起数枚铁针,针尾雕刻的貔貅与商会门前的石兽眼瞳同样缺损左目。
晨雾未散时,苏婉立在檐下看小厮修剪紫藤。
剪刀寒光闪过处,她突然伸手接住坠落的藤花:"去库里取那方洇着茶渍的端砚,连同前日暹罗商人进献的鎏金香炉一并装车。"缠枝牡丹纹的锦盒被掀开瞬间,她故意失手打翻香灰,飞扬的尘雾里赫然显出半枚带血的漕帮暗印。
朱雀大街的晨钟撞破最后一丝雾气,茶楼飞檐上的琉璃瓦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苏婉马车刚转过街角,二楼雕花窗内忽地坠下个锦囊,金线绣着的暹罗纹样在青石板路上摔出细碎香块——正是三年前贡米船里掺杂的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