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轻晃,云瑶提着裙摆踩过青苔斑驳的瓦片。
君墨渊的披风垂落半幅在她腰际,玄铁鳞甲蹭过腰间银铃,发出细碎的叮咚声。
"云宏少爷说得对!
老祖宗最重祖宗规矩,咱们就按族谱里'妄动祖产者鞭三十'的条款办!"祠堂西侧耳房传来刻意压低的叫嚷,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雀。
云瑶指尖勾着乾坤袋金线,透过镂花窗棂望见云宏正将咒纹黄纸铺在案上。
那紫衣青年脖颈涨得通红,用镶着红宝石的匕首划破指尖,血珠滴在伪造的田契落款处竟泛起青烟——是南疆巫蛊才会有的噬魂咒。
"战神大人看戏看得可尽兴?"她偏头瞪向身侧人,却蓦然撞进近在咫尺的檀香气息里。
君墨渊不知何时已俯身贴在她耳畔,战甲下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别动,你发间沾了瓦松。"
云瑶只觉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那人的尾指正若无其事地卷着她一缕青丝。
正要发作,却听屋内云宏得意道:"待我将这带咒的假账本塞进她妆奁,明日祭祖时......"话音未落,他腰间玉佩突然迸出幽蓝火焰,惊得众人打翻了朱砂砚台。
"乾坤袋里的凤凰火种倒比火折子好用。"云瑶勾起唇角,腕间玉镯闪过微光。
君墨渊望着少女狡黠的侧脸,玄色手套轻轻擦去她鼻尖沾的灰尘:"要不要赌他们几时会发现,你早把巫咒反噬到了玉佩上?"
子时三刻,云瑶捧着鎏金暖炉踏入松鹤堂。
檀木屏风后传来老祖宗不耐烦的咳嗽声:"深更半夜的,嫡小姐又要折腾什么新花样?"
"孙女来给祖母看场皮影戏。"云瑶指尖轻点,乾坤袋中飞出数十张染着咒纹的黄纸,在烛火中拼出云宏私贩军械的账目。
当幻象演到云宏用巫咒操控族老时,老祖宗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滚落满地的檀木珠子竟都刻着"贪"字。
"荒唐!"老祖宗颤巍巍站起,沉香木拐杖重重杵地:"老身还没咽气呢,轮不到你们......"
"若不能让云氏重振门楣,孙女愿自请除籍。"云瑶突然跪地奉上一柄缠着青丝的剪刀,"就像三年前母亲为保族学,剪发代首那般。"
满室寂静中,更漏声格外清晰。
老祖宗浑浊的眼底泛起水光,颤抖的手抚过云瑶发间白玉兰簪——这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饰物。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穿堂风,吹散了案上黄纸幻象,露出云瑶悄悄用仙法修补好的族谱,那些被旁支抹去的忠仆名字正泛着金光。
"老身准你三日。"老祖宗突然将剪刀投入火盆,青丝化作白鹤振翅,"若三日后宗祠前的百年银杏不抽新芽......"
云瑶退出松鹤堂时,袖中乾坤袋突然微震。
母亲灵位散发的红光指引她望向东南角,只见苏管家的灰鼠皮袄在月洞门下一闪而过,地上却分明映出两道交叠的人影。
她装作弯腰整理绣鞋,指尖轻弹,一枚安神香丸滚进石缝,在青砖上蚀刻出半枚带刺的虎头纹。
云瑶拢了拢披风,指尖还残留着灵位灼烫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