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府衙后堂的前厅里,烛火飘摇,微光来回晃动。
郭绍一脸疑惑地看着袁向庵,不知他说这种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袁向庵淡定自若,先整了整衣袍,然后直接跪在郭绍面前。
“我知都尉以将兵为尊,看不起世间儒道,但今日我想说的是,凡以军兵起家者,最后要么直接消亡于军阵之上,要么后来沦为凶残暴戾之君,古今天下,概莫能外!
而在青史上能够留下佳名者,无一不是心存仁厚之主。
哪怕他本身不以为然,也要表现出仁义之君的样子,因为不如此,就难以聚众心,更无法得名器。”
郭绍这时听懂了,这是要给自己立规矩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郭绍想得没错,袁向庵确实有这个意思。
他通过几个月的接触,感受到郭绍是一个心机深沉,杀心炽烈的冷肃之人。
也担忧行军司成了气候以后,郭绍会沦为一个嗜杀之辈,世间再难轻触其锋。
故而想用儒道思想将郭绍辖制住,避免将来生灵涂炭,只是表述得比较委婉而已。
“他想的倒是挺长远!”郭绍心中冷笑。
他当然知道为人主应该是什么样子,更清楚如何做人主。
前世他虽然学历不高,但史书却经常读,其中有一句,印象颇深。
“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马上虽然治不得天下,但天下相当一部分都要在马上取得。
如今行军司不过万众,所辖百姓近乎不理,整体实力不足抵挡四周任何势力的倾力一击,自身都难以保全,又如何能够顾及他人?
但袁向庵此时既然已经说出口,自己就要给些面子,否则,以后还有谁敢过来给自己说真心话?
但又不能直接按他的意思做,要不然,还没等自己坐上大位,就真成儒家的傀儡了。
郭绍沉思良久,这才说道:“先生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实行儒皮法骨?”
袁向庵惊诧,原以为自己的意思,郭绍听不明白,正欲再解释一遍。
孰料他不仅已经领会清楚,而且还能更进一步。
“儒皮法骨!”袁向庵在自己内心默念几遍,越品越有味道,由衷赞叹:
“都尉才智非凡,竟能领会出这等深邃的治国之道,属下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