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有些胆怯的瞧他一眼,拜道:
“我家里在京中只有一房,父亲生前,也并无什么亲友,只衙门里还有几个熟人,一早送了消息去,只是...没什么人来。”
林思衡也并不意外,以秦业的迂腐脾气,在衙门里只怕得罪的人不少,况且明显就是个没背景的,官位又不高,人走茶凉,自然没什么人放在心上。
“荣国府那里可派了人去?宝玉如何得知了?”
秦钟摇摇头,苦笑道:
“我家里早前虽与宁国府上有亲,却跟荣国府不相干,况且之前做了错事,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哪里好再去登门。
再者如今连宁国府也......
宝玉......早前已来过几回,与我私下见过,因而知道。”
林思衡细细观察着,这秦钟之前在水月庵时,不过是一色厉胆薄,毫无担当之辈,如今瞧着言语行止,反倒有些样子了。
暗自点点头,因着可卿的颜面,若秦钟果真是个还能上进的,林思衡倒不介意随手拉一把,语气缓和了些,问道:
“老大人何日送灵?”
秦钟忙答道:
“只等七日。”
“老大人送灵那日,我不便来了,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可以直说,若仍欲在官场上进取,我在顺天府还有些情面,一个笔贴士倒不难。”
秦钟诧异的瞧他一眼,林思衡在他眼里,正是如阎王般的人物,水月庵上那一通发落,秦钟至今仍心有余悸。
然而今日林思衡以伯爵之尊,竟亲自登门吊唁,言语间又有几分善意,他早前时候才经历了好一通人情冷暖,此时竟不由的升起感激之情来。
虽知若果真有林思衡提拔,自己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秦钟却只是深深的叩了一礼,谢道:
“多谢伯爷美意!只是,秦钟本已不肖,险些叫父亲不能瞑目,如今便有万般苦难,也是我该受的,怎有脸面劳动伯爷。
况且我既不曾用功读书,身无功名,又不通世故人情,见识浅薄,怎好尸位素餐,还是罢了。”
林思衡本也是临时起意,既被秦钟拒绝,便也不再去提,只随口问道:
“秦老大人既已去了,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正如秦钟自己所说,他并无什么才能,文不成武不就,秦家也并无什么家底子,单是为父亲秦业置办丧事,就已经掏了个七七八八。
林思衡这一问,倒正问到点子上,沉默半晌,秦钟方才躬身回道:
“父亲既去,家里只有我和王伯两人,等停了七日,且送父亲回金陵老家去,再做打算。”
林思衡瞧他一眼,点了点头,如今这年头,治丧是件极靡费之事,生前若有三分体面,死后便要显出七分的阔气来,才能不叫人落口舌。
这便罢了,若果真要一路从京师扶灵回金陵去,一路耗费也是一大笔银子,林思衡早从可卿口中晓得秦家的家底,既然秦钟有意尽这份孝心,林思衡倒也不介意替可卿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