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素知伯爷才高过人,果真竟至于此!杯酒而成,一诗言尽我金陵风物,真谪仙人也!
早年林五步之名已遍传江南,如今杯酒成诗,伯爷文采风流,更甚往昔,只怕昔日洛阳纸贵之盛景,如今又将重现矣。”
李守中默念两遍,也抚须叹道:
“竟不知这世间真有天人乎?如海贤弟,今日见靖远伯之才,才真叫我生出虚度岁月之情呐。
这金陵繁盛,既有知府大人治理之功,来日也有如伯爷这等俊才留名青史,却不知百年以后,谁还记得我李守中呢?”
林如海自然没有这种感觉,反倒觉得大涨颜面,面色都红润起来,眼见李守中有些颓唐,忙举杯劝饮道:
“守中兄此言谬矣,金陵灵秀,岂在宫阙之巍峨,江左风流,原存锦绣之文章。
守中兄既为金陵祭酒一职,正有教养江南士人之责。
历代之功,自至圣先师而起,岂有更胜者?守中兄还当振作才是!”
李守中一想也是,林如海自己那就是现成的例子,高中探花,却因太上不喜,冷板凳一坐数年,为一巡盐御史,又在扬州蹉跎十年岁月,这其间也不知多少心酸苦闷,可如今不也是熬出头了?
这样一想,心情倒也好了不少,不再提那些苦闷烦心之事,又与林如海谈笑起来。
待宴席散去,众人出了酒楼,各自散去,林思衡正要领着师父一道回去,又见李守中追出来行礼道:
“自与如海贤弟京师一别,就不曾得见,今日又得与伯爷一面,实为幸甚,若是贤弟和伯爷近日有空,倒也不妨来我家中稍坐,必当扫榻相迎。”
师徒都连忙还礼,只说若得了空,一定前去叨扰,李守中方才满意得走了。
略走了几步,却见薛蝌竟还在路边一直等着,林思衡见此忙道:
“天色已晚,贤弟自去歇息便是,只叫下人领我们前去也可,何必如此。”
“只恐下人不能尽心,我家那别院也离这不远,并不费什么事,况且林大人和伯爷,俱是世间高才,蝌一介商贾鄙陋之子,若能得林大人和伯爷一二点拨,便也觉荣幸至极。”
薛蝌方才也在席间,只是他的身份,自然坐不到主桌上去,也只得隔得远远的望着林思衡的威风,而林思衡方才在码头,已是帮薛蝌抬了脸面,也得适可而止,不好抛下一众高官去与薛蝌招呼。
薛蝌身份不能与贾琏相比,若果真这般叫他出风头,也未必是好事了。眼见薛蝌执意要亲自领着他们过去,林思衡也正好也有话与他说,便也笑着点点头,抬头一看,却又不见了贾琏,便问了一句:
“贾琏这些日子,住在金陵何处?”
薛蝌办事细致,倒还真就知道,笑答道:
“这却难说,或是在秦淮院儿里,或是在清风高楼,又或是回了贾家祖宅,实叫人拿不准。”
林如海微微皱起眉头,因听林思衡说起,这贾琏已是贾府里年轻一辈最拿的出手的人物,竟也是这般德行,不免心生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