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晨雾还未散尽,陈东兴在运河清淤工地的淤泥里发现了异常。洛阳铲带出的黑泥中混着稻壳灰,退休粮库保管员老孙突然跪地痛哭——这是明代官府在税粮里掺的防伪标记。
"往东五步!"老粮工颤抖的食指蘸着浑浊的运河水,在泥地上画出粮仓特有的菱形地砖纹路。虎子扔掉双拐扑向挖掘机履带,医用护膝在钢板上擦出火星:"停!底下是永丰仓遗址!"
暴雨冲刷着连夜支起的防雨棚。陈东兴跪在泥浆里擦拭青石残碑,五百年前的阴刻字迹渐显:"成化三年,临安府永丰仓实储秋粮九万七千石。"鱼贩老李的杀鱼刀挑开混凝土碎块,露出底下成排的陶制粮印——每个都刻着"官"字篆书。
"这是要活埋历史!"退休计量员老秦举起祖传铁斛,明代官制量具的青铜包边正与碑文记载的容积吻合。开发商新铺的停车场地面突然塌陷,三十七个青石粮墩在积水中浮出,墩面凹痕与铁斛底纹严丝合缝。
子时的工地亮如白昼。陈东兴带着三十七位老人牵出祖传的麻绳,浸透桐油的绳索在探照灯下泛着血光。八十岁的营造法式传人王师傅手持鲁班尺,尺端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南偏东三分,这是粮仓必留的'鼠雀耗'余量!"
虎子突然纵身跃入基坑,手术疤痕在冷水中泛青。少年从混凝土桩基里抠出半块残碑,永丰仓的"永"字与母亲战术笔记上的签名笔势如出一辙。开发商项目经理的金表带突然断裂,表盘反光里映出粮仓地下甬道的青砖拱券。
听证会上,被告律师展示着"现代艺术广场"设计图。陈东兴突然抡起明代铁斛砸向全息投影,量具里的陈年谷灰在空气中爆开,显形出未被篡改的卫星地图。张明月将艾草灰撒在仿古地砖上,燃烧的烟雾在空中拼出粮仓廒间分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