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海风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林婉踩着浸透星砂粉的绣鞋踏上码头,珊瑚耳坠在狂风中碎成三截。
十二艘福船桅杆上悬挂的玄鸟旗猎猎作响,赵船主正对着堆积如山的檀木箱抹汗,箱角教皇国纹章在阴云下泛着诡谲的银光。
";每延误半刻钟,马会长就能多往运河里倒两车硫磺。";林婉指尖碾碎凝结在箱笼上的盐晶,海图灰烬残留的焦味萦绕在鼻尖。
她突然扯下披帛缠住颤抖的罗盘,沾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南洋航线,";把丝绸分装到四十艘蜈蚣船,今夜子时借着黑潮走吕宋暗礁。";
赵船主手中黄铜望远镜";当啷";砸在生蚝密布的礁石上,他望着这个三年前连漕运税都算不清的王妃,此刻正用星砂粉在潮湿甲板上推演潮汐公式。
二十六个檀木箱被重新撬开时,浸泡过火油的绸缎正渗出教皇国特供的靛蓝染料。
";马会长当真以为,往生蚕丝掺硫磺的法子能骗过红毛鬼的琉璃镜?";林婉冷笑着将篡改过的货单扔进炭盆,火苗蹿起时映出李师爷袖口残留的沉水木碎屑。
她蘸着靛蓝染料在查封文书上勾画,笔锋凌厉地割开三年前冷宫漏雨的痕迹。
当孙翻译第三次将";季风保险";说成";飓风棺材";时,林婉染着星砂粉的指甲突然叩响琉璃盏。
她望着杰克瞳孔里摇晃的烛火,用带着泉州腔的拉丁语轻声说道:";当玄鸟旗掠过马六甲,您船舱里的硫磺会变成教皇冠冕上的蓝宝石。";
暴雨骤降时,林婉耳畔残留着三年前合卺酒泼在青砖上的脆响。
她没看见码头的了望塔顶端,楚皓掌心的星砂戒指正映出三十八张查封文书燃烧的轨迹,戒面上凤仙花汁勾勒的航线,与海图中某处被烧穿的缺口完美重合。
潮水漫过教皇国纹章的刹那,二十艘蜈蚣船正载着分装的生丝潜入吕宋暗礁。
林婉抚摸着重新挂好的玄鸟旗,没发现旗杆底部沾染的星砂粉,正与楚皓披风扫落的东珠粉末闪着同样的磷光。
(接续上文)
咸湿海风卷着破碎的浪花扑向甲板,林婉站在船头清点货单时,忽觉身后桅杆传来异响。
三枚嵌着东珠碎片的袖箭钉入柚木,将偷袭者手中淬毒的匕首震落海中。
她弯腰拾起带着龙涎香余温的箭矢,瞥见暗处青鳞卫独有的玄铁护腕一闪而过。
";王妃莫怪,王爷说海蛇最爱缠金线珊瑚。";青鳞卫首领从阴影中走出,将染血的硫磺布包扔在甲板。
林婉指尖抚过袖箭上熟悉的星砂纹路,突然想起昨夜货舱漏雨时,那件莫名出现在桅杆上的油毡斗篷。
海雾里隐约传来《破阵乐》的箫声——那是楚皓十八岁征讨南疆时常吹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