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此时藏在耳房内,将外堂的对话全听了进去。听到这里他身子抖了抖,然后眼神中露出绝望之色。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只要丛雪能离开崔家,拿到自己留给她的东西,自己会用什么方式或罪名死去都不重要。
可他在听到刚才沈钧安说得那番话时,竟有些被他触动。
原来这世上真有当官的在意百姓的死活,敢以一己之力对抗强权,对他们掷地有声地质问。
于是崔明觉得,自己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但可以在死前做一件好事。
他想帮沈钧安指证出岑知年所有的罪行,让这群贪官付出应有的代价,而沈钧安破获了这桩牵连数位渝州高官的贪墨大案,说不定就能受到擢升。
反正沈钧安是个好官,好官就该得到更多奖赏,为更多百姓造福,只可惜,自己看不到那天了。
但这想法很快就被破灭,岑知年他们不愧是老狐狸,太明白如何攻心。
现在摆在沈钧安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死,一条是活着且名利兼收,傻子才会不知道怎么选。
可他没想到,沈钧安确实是个傻子。
因为他听完岑知年的话,只是叹了口气,道:“岑知府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可崔明真的不在我这儿,我要怎么把他交给你们呢?”
见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沈钧安笑了笑,继续道:
“我不是你们,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杀人,更不可能为了钱杀人。而且我从不觉得在县衙里当县令有什么不甘,我能让乐陵百姓吃饱穿暖;能惩治恶徒,给百姓安宁的生活。自问不输那些汲汲营营,只知互相争斗的朝廷官员。”
他慢慢抬起下巴,平等地朝在场几人都投去鄙视的眼神道:
“如果有人身居高位,却只知道弄权贪财,视百姓为草芥,无论官职如何,他们都比不上我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只听“哐啷”一声,岑知年一脚踢翻了桌子,旁边的刘瑜和张珣也气得站起来,指着沈钧安道:“你胆子不小,竟敢如此辱骂上峰?”
现在房内唯有沈钧安还稳稳坐着,道:“几位大人何必动怒,只要你们现在回头是岸,愿意向承认自己的罪行,归还贪墨的银两,那就不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相反,我还要敬你们敢作敢当,对几位大人说一声佩服。”
三人快被他给气晕了,敢情他们刚才的话都白说,这人不光不怕他们在渝州的势力,还敢骂他们是猪狗,还敢劝他们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