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知道,才要用蜂巢陶管做分流。"李明展开最后一张图纸,六边形陶管组成的阵列宛如蜂巢,"这是按《河防通议》改良的设计,每遇洪水,陶管可自动调节水流。"他的手指在图纸某处重重一点,"此处暗渠直通军屯,若遇旱年,驻军可取水不必与民争井。"
突然有马蹄声破空而来,沐春佩刀出鞘三寸。
却是小吏捧着漆盒疾奔而入:"扬州八百里加急!"盒中账册溅着泥点,李明翻开时瞳孔微缩——本该用于购置陶土的款项,竟有三千两记作"疏通费"。
"看来工部的烂账不止二十万两。"御史阴恻恻的笑声像毒蛇游过青砖,"李大人要的这笔银子,怕是先得解释清楚......"
李明合上账册的声响惊飞了梁上春燕。
他忽然想起柳叶儿耳垂上摇晃的翡翠坠子,那抹绿意此刻竟与账册里的墨迹重叠。
晨光不知何时被乌云吞没,三十六个星火陶罐同时暗淡,议事厅仿佛沉入水底。
"十日。"李明突然开口,声音惊得户部侍郎算盘落地,"给我十日清查工部账目。"他解下腰间玉佩按在图纸上,羊脂白玉映着蜂巢纹路,"若查不出这三千两去向,李某自当辞官谢罪。"
众臣哗然声中,沐春的佩刀突然发出嗡鸣。
李明转头望去,议事厅的雕花木窗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东南风卷着市井喧闹涌进来,隐约能听见绸缎庄伙计的叫卖声。
他望着账册上晕开的墨迹,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清明上河图》,那些穿梭在虹桥下的商船......议事厅的铜壶滴漏已换了三回香灰,李明端起青花茶盏时,发现自己的倒影竟在釉色里舒展了眉头。
窗外的蝉鸣混着算盘声渐次低伏,七位江南绸缎商在联名状上按下朱砂指印,惊得工部老主事袖中核桃都滚落在地。
“用扬州盐引作担保,苏杭丝路参与分红。”沐春用刀鞘挑起垂落的幔帐,鎏金般的阳光顿时淌满檀木案几,“你这现代人的算盘,可比户部的铁算子更会算计银子。”
李明笑着推开堆叠的账册,六棱陶管在图纸上投下蜂巢状的阴影。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熬夜做PPT的夜晚,那些流转在投影仪里的饼状图,此刻竟化作茶盏里浮沉的碧螺春。
当松江布商捧着鎏金算盘要细算分成时,他随手蘸着茶汤在案几上画出等比数列,惊得那胖子连翡翠扳指都磕出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