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挠着后颈嘟囔:"怪哉,那丁老头晌午还说要联络山西票号......"
"他看到的是骡马凋敝,聪明人看到的是车轮滚滚。"李明突然指向对岸,几盏风灯正沿着新修的青石路迤逦而来。
挑担的货郎哼着小调,身后跟着驮满徽墨的驴队,石板缝隙里还留着前日暴雨冲刷出的车辙印。
戌时的更鼓声中,工部值房突然爆发欢呼。
几个年轻主事捧着刚送到的《商路利股簿》又跳又笑,撞翻了墙角堆着的河工模型。
李明却独坐在滴水檐下,就着灯笼端详一封皱巴巴的信笺——火漆印是陌生的山峦图腾。
"大人!"浑身泥水的驿卒跌进院门,"汝宁府急报!
您让重点勘查的鸡公山路段......"话未说完,东北方传来闷雷般的声响。
李明攥紧信纸抬头望去,只见银河如练的天幕下,有流星拖着赤色尾焰划过紫金山巅。
寅时的梆子声还在城头飘荡,李明已带着王崇古纵马掠过鸡鸣驿。
晨雾里隐约传来铜铃声,十丈开外的山道上横着三棵合抱粗的桧树,树皮上刀刻的图腾还在渗着松脂。
"大人当心!"王崇古突然勒马。
箭矢破空声里,数十根缠着靛蓝布条的竹枪钉入泥地,围成个诡异的六芒星图案。
半山腰的蕨类植物簌簌晃动,露出百余名披着蓑衣的部落汉子,他们额间都涂着赭石色的飞鸟纹。
李明抬手示意卫队止步,独自踩着湿滑的青苔上前。
当他拨开最后一片芭蕉叶时,青铜面具上镶嵌的绿松石在晨曦中忽明忽暗——部落首领握着的骨杖正抵在他咽喉三寸处。
"汉官的眼睛总盯着别人的神山。"首领的声音像被山泉泡过的砾石,骨杖尖端挑开李明腰间的玉带钩,"二十年前你们征南将军在此立界碑,说好永不开山。"
李明从袖中抖落一卷泛黄的舆图,羊皮边缘磨损处露出洪武二年的官印。"当年划界时漏看了这个。"他指尖点在两道朱砂标记之间,那里绘着只振翅的玄鸟,"若道路改走鹰愁涧,既避开贵部祖坟,又能保住玄女洞的钟乳石林。"
面具后的呼吸声陡然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