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不动声色,气定神闲,淡淡地道:“统统逼入滁水之中,连同尸体一起,把战场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他一字一顿,最后拖着长音说完了这句话,透露着凛冬的寒意,在这盛夏季节身边几个幕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卢嘏在旁躬身施礼道:“禀平北将军,自古杀俘不祥,是否可留在军中……”
“哼……”陈望冷哼了一声,“什么祥不祥,他们手上都沾着我晋人子民的鲜血,让他们跳河这是便宜了他们,或许善凫水者还可活一命。”
众人心道,几十丈宽的滁水,又逢盛夏,水深浪急,再好的水性也活不了。
毛安之在马上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说罢,他提刀拨转马头,向前奔去。
来到秦军降兵前,将手中大刀往空中一举,身后的、山丘的、堤坝的晋军纷纷张弓搭箭,瞄准了降兵人群。
然后他派了一名嗓门大的都尉,围着秦军降兵纵马大声喊道:“所有人听令,都上堤坝,跳入河中,违者就地射杀!”
两万多秦军降兵站在堤坝下的角落里,纵横也有两里多,黑压压一片。
自知是难逃一死,纷纷转身,慢慢走上了堤坝,一群一群地嚎哭着,诅咒着,机械地跳进了向南奔流不息,黑漆漆的滁水中。
晋军都尉在空旷的原野上来回纵马驰骋,持续的高分贝喊叫声传出了老远,飘荡在滁水夜空中,显得孤寂空洞,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在劝说、督促两万多人去完成一项义不容辞地使命一般。
随着秦军降兵越来越少,呼喊声逐渐消散在夜空中,但“所有人听令,都上堤坝,跳入河中,违者就地射杀!”却在人们心中久久回荡。
它让经历过这个场景的人们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和世间地美好,让大家更加珍惜在这乱世中还能存活下来的自己。
当看着军兵们把最后一具尸体扔进了滁水中,东方已渐渐露出些许鱼白。
陈望心道,谢玄啊,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后面的事就看你了。
于是翻身上马,高声下令:“朱绰为前队,毛安之断后,全军偃旗息鼓,迅速北归!”
众将领命,各归本部,整顿人马。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三万大军如大海落潮般,一队队呈方阵迅速开拔,静悄悄地消失在了雾气茫茫的旷野上。
滁水东岸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平和,就连满是血渍的土地都被黄土埋了起来,这里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