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挣扎着从座榻中站起,转身向箭楼下跑去。
慌得王恭、王忱以及众幕僚纷纷跟着下了楼,连同一楼的周全、骁骑营亲兵,箭楼外的拓跋珪、穆崇呼啦啦一大帮子下了城头。
来到城门口,有骁骑营亲兵把陈望的紫骅骝牵来,陈望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向城外跑去。
积雪刚刚没过脚面,却是异常湿滑,陈望在路上滑倒了好几次,又爬起,再向前奔跑着。
陈望此刻只有一个心思,这不是他,一定是我看错了,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跌跌撞撞的陈望跑到了氐秦将领的尸首旁,见尸首下的雪已经荫成了一圈红色。
陈望跪在雪地里,轻轻的将趴着的尸体翻了个面,只见伤口由右肩斜劈到了左腹,铁甲和里面的牛皮带着他的皮肤被刀锋齐齐的撕裂开来,鲜血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轻轻地用手把尸首脸上沾得雪擦掉,再仔细地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惨白泛着青色的面孔。
虽然生前因痛苦而显得有些狰狞,但陈望一眼就能认出,正是分别了十个月的呼延义!
陈望把呼延义的尸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应显兄啊……应显兄……”
王忱和王恭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人是谁。
周全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声,低语道:“是如夫人的兄长,呼延义。”
众人这才知道,早就听闻陈望一行人西赴凉州发生的事情,其中紫气临酒肆惊悚血腥之夜,令人记忆犹新。
其中就有陈望的如夫人和其兄长呼延义,原来他就是。
良久,王恭在旁低语劝道:“欣之,节哀啊,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来决断。”
说罢,他向王忱和穆崇使了个眼色。
穆崇过来,将呼延义的尸首从陈望的怀抱里拉出。
王忱来到陈望的另一边,二人一人抓着陈望的一只胳膊,将他从地上轻轻地拉了起来。
陈望止住泪水,按捺下悲痛之情,毕竟自己还有未完大事要做,平原上仍有好几万氐秦败军排队等候过境。
他吩咐穆崇道:“用白布包裹起来找人打一副棺椁,带回……谯郡。”
“是。”穆崇应道,回头招呼了几名骁骑营军兵,一起将呼延义的尸首抬起,跑回了武平县城。
陈望接过崔达递过来的布巾,擦拭了铠甲上的血渍,向城内走去。
回到箭楼里,见一楼墙角处,军医正在给两个人上药。
一个是那名身中三箭,暗青色服饰,披头散发的人,光着膀子坐在座榻中,露出一身白花花,软塌塌,中年人的赘肉。
另一个是和呼延义一起与刘牢之作战的年轻将领,胳膊和大腿受了些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