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陈贯初次提及“小公子独行在外”时,封正便已笃定他就是陈贯,毕竟,谁会尊称一位衣饰寻常、满脸风尘的旅人为公子呢?
然此刻的陈贯身形削瘦了许多,人也黑了。
陈贯年逾三十,自隆兴五年便被聘到封府教导封家长子武艺,彼时他的师父仍在。
而封正,是他看着长大的,从牙牙学语到能够挥得动拳、拎得起剑,其中浸润着陈贯无数的心血与期盼。
封正眼眶泛红,嗓音略带哽咽,双手紧紧握住陈贯那粗糙却暖意融融的手掌:“能再见到先生实乃大幸,先生这些年过得可好?”
经过那样一场变故谁还能好,导致陈贯不敢继续留在京城,只能携妻女回乡,哪知途中妻子不幸因风寒病逝,陈贯只能孤身带着女儿回到了光化老家。
其后,陈贯携着老娘和弟弟辗转来到了南阳府,心中惶惶,深恐失去了封家庇佑,仇家会寻衅上门。
他无论如何也未曾预料到,封正竟然还活着。
昔日,他闻悉封正的遭遇,曾独自在乱葬岗逐一搜寻,然而,除却满目残破不堪的尸骸与腐臭气息,始终未能找到封正丝毫痕迹。
彼时,他已相信那些无法辨识面貌的残骸中就有封正。
“我很好,公子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陈贯的声音微颤,眼角的泪已不由自主溢出。
封正并未立刻回应陈贯的问题,反而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父亲他可还好?”
话音落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陈贯闻听此问,面容陡然僵滞,双唇嗫嚅欲言又止。
最终,陈贯深吸一口气,眼神避开了封正那充满期盼的目光,转向地面,手指不自觉捏紧了封正的手腕。
“公子,令尊与兄长......”陈贯的声音沉痛而低哑,每一个字仿佛一颗巨石,硬生生地砸在封正的心头,砸的他心悸不已,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滞。
纵使猜到陈贯张不开口的言语是什么,他就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他再也无法逃避的真相。
“先生继续说。”
“......他们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