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此言一出,无疑是证实了他先前所提的长辈与大伯不过是权宜之策。
显然,在这六人之中,决策权掌握在那面容黝黑的男子手中。
石虎原本只打算稍郑无一段,待到南阳便分道而行,然而同伴二字竟是大哥主动提出,显然他有意带上这后生同行。
石虎心中暗忖,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看他身板太小,也不知能干什么活,东家肯不肯。
转念一想,哥既然开了这个口,定然有办法说服东家同意。
随着夜幕逐渐笼罩大地,吞没了周围的嘈杂声,一行人在寂静的暮色中继续赶路,直至乌云盖月,视野变得模糊,才寻得一处避风之所歇息。
若非急于归返,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匆忙。
郑无通常是夜里赶路,其实少有这样歇在野外的时候,好在他们带的有厚棉被,否则这时节的夜里寒气逼人,常人怕是难以抵挡。
郑无躺在几人之中,他们身体散发出的温度虽微弱,却实实在在地传递给了他些许暖意。
火堆噼啪作响,跃动的火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留下了温暖的光影。
郑无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的思绪伴随着周遭的鼾声起伏波动,直到斜侧方有人悄然起身迈入黑暗中,他才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
路两旁,枯黄的野草在夜风中瑟瑟摇曳,偶尔传来远处林间动物的哀鸣。
郑无每踏出一步,鞋底与沙砾的摩擦声都在这夜色中被无限放大,与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同时,他还怕,怕满怀希望的追寻最终只会换来更深的绝望。
他害怕再一次体验那种失去一切的撕裂之痛,怕再次承受那份锥心刺骨的悲凉。
走了约莫百米才缓缓停下脚步,陈贯就那样看着他,一双眼在夜色中犹如两点星火,深邃而明亮。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从前相识的人,在昆山的那些日子他已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郑无还是封正。
这份深深的疑惑,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每一次独自对抗黑暗时,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刃,割裂着他对自我认知的边界。
他,是封正。
封正顿足,向前跨出几步,拱手深深一揖,口中唤道:“先生。”
陈贯闻声疾步上前,伸出手将封正扶起,一双眼氤氲着热雾,他感慨万分道:“真想不到此生还能有幸再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