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大公子杨彦下了帖子,化名为木羽的秦子城如期赴约。
寒暄几句后,杨彦称妻子受不住风,只能在内室相见,他亲自领着秦子城去他夫人所居的锦安院。
秦子城见到杨彦的妻子时,她已被下人们装扮得端庄典雅,穿着剪裁合体、颜色明媚的衣裙,头发被盘成高髻,脂粉涂得浓厚,粉饰了夫人苍白的面色,口脂涂得嫣红,妇人干枯憔悴的唇瓣又成了娇俏朱唇。
只是,任丫鬟们再用心装扮,妇人眼底的疲倦仍是难以掩去。
杨夫人坐在孔雀屏风前,杨彦介绍来人是谢府请来的木羽木画师,秦子城向她行礼,她说“画师不必多礼”时,声音绵软无力,像是与人交谈的力气也不大有了,只怕是油尽灯枯之时将近。
走在前往锦安院的路上,木羽便询问过杨夫人是害了什么病,那杨彦说妻子数月前小产后便郁郁寡欢,加之自小体弱,身子竟是一日比一日差了下去。
说起夫人的病情,杨彦也是神色凄哀,秦子城不再细问,只说“承蒙公子邀约,定当尽心竭力为夫人画像。”
锦安院内,孔雀屏风对面早已备下桌椅与绘画用具,秦子城抚平画纸,提笔濡湿笔头,他端详杨夫人,杨彦对他说:“木画师还请画得快些,夫人体弱,至多坐半个时辰便要回去躺着。”
妇人在床榻上歇息,外男又怎能在场,这意味着秦子城若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描摹出大致成形的人物轮廓,这幅画像便画不成了。
怪道那杨彦说先前请过八九个画师,并无哪个画师画的画像令他满意,秦子城算是明白了,未必是那八九个画师画功不济,而是留给他们发挥的时间并不多。
“夫人身子不好,草民不敢耽搁半个时辰,一炷香的工夫便足矣。”秦子城点头一礼,含笑道。
前面的画师无一例外地嫌半个时辰过短,木羽的回答与前面几个画师截然不同,杨彦道:“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呐。”
“一柱香,足够草民描摹出人物形象,后续着色、修改,还请杨公子再放些时辰。”
“这个自然,我夫人不可久坐,若夫人回卧房歇息,你还能往下画,你想画多久便画它多久。”
“如此,草民献丑了。”
秦子城坐在长桌后的椅子上,依照杨夫人的形象落墨,杨夫人时不时用手帕掩着咳嗽几声,那杨公子一时走过去为夫人拍背,握着夫人的手说些安慰之语,一时走到长桌旁看画纸,一时坐在一旁等着,一时又起身在屋里踱步。
杨公子来回走,总不能安定,秦子城作为画时,却必定要稳定心神。虽然杨夫人坐不住,身子时不时会晃一下,秦子城还是抓紧时间画出人物的大致轮廓。
大致勾勒出一个模样后,秦子城微笑道:“夫人,请笑一笑。”
杨夫人柔情缱绻地与杨彦对视一眼,她大概也希望丈夫日后还能看见她的笑容,她强撑病体端正坐好,展颜微笑。
杨夫人脸上的笑容并未停留许久,只因她不多时又咳嗽起来。好在秦子城已将杨夫人的笑容记在脑海中,回想着画便是。
丫鬟端来茶水,杨夫人咳意渐止,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杨彦道:“木先生,我扶夫人进去歇息,缺什么颜料,你只管与下人们说。”
“夫人吉人天相,病魔定能退去。”
“承你吉言。”
丫鬟扶杨夫人起身后,杨彦亲自搀扶夫人穿过屏风后的珠帘,到卧房歇息去了。看着夫妻二人的背影,秦子城莫名心酸。
杨夫人不过二十几岁,正该是年轻貌美之时,杨彦也正处青年,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