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是陈词滥调,我早已听得厌烦。不禁快步走下台阶,置若罔闻。
“不是!”方才引起话题的人伸长了脖子,加重了语气道,“你们以为闭门思过就能了事?下狱还有个盼头呢!陛下可没说要荣相思过多久啊!一日未得赦免,便一日不得自由。这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又怎么样?”对面的男人啜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就算一辈子关在府里,那也比我们这些人过得好。”
“话是这么说,”那人却执着道,“风雨欲来风满楼,万事皆有前兆。今日荣家大爷被人当街羞辱,你们听说了吗,这说明什么?”
众人愣了愣,随即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荣家大爷,是说荣家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吗?”有人反应过来,“真不知道荣相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我瞧着他连女子都不如。虽说那个嫡女断亲又义绝,但人家这些年可是风生水起,前有大将军庇护,生的是何家嫡系的血脉,身后还有吕相撑腰。修习葛老的医术,现下与罗圣手齐名,不仅继承了回春堂,人家还将枭记的生意做到了天南地北。相比之下,大爷只会写折子,盯着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不如除了名的嫡女呢。”
我略微皱眉,脚步微滞。
“我还不曾听说,是谁羞辱了他?”一旁的客人好奇地问道。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引起话题的男人精神一振,扭头说道:“我亲眼所见。是个丫鬟,话里听着是萱乐公主身边的人。两人因为最后一包芙蓉糕闹起来。按理说,先来后到,那糕点应归大爷所有,但那丫鬟蛮横无理,非要大爷让出。大爷不肯,就遭了一顿辱骂。”
我心下一动,芙蓉糕。是我从前最爱吃的糕点。
兄长不是会闲去逛街买糕点的人。
若是午后,定是特意去买来给我的。
或许,他不是不来……
“这一家人就是不识时务。老子得罪大将军,儿子又去得罪公主。”
“挨骂是小。”说话的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清晰,“你不知那丫鬟说的多难听,仿佛荣家再无翻身之日,甚至扬言,即便买回去也没命吃。你们说,荣家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我双手紧握,终于门前停住脚步,轻声询问,“这位大哥,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可知后来如何?”
“呃……”那人闻声,转眼看向我,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堂中宾客亦陆续将目光投来,“应是晌午以后,大概未时三刻。两人吵了一会儿,大爷紧捉着糕点不撒手,被那丫鬟推搡了几下。店里的人怕惹事儿,帮着夺了糕点。大爷气坏了,与他们理论,结果被人用扫把撵了,还说以后也不卖给大爷。”
我心中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努力维持镇定,“那他可伤着哪里?”
那人摇了摇头,神色中带着几分同情,“身上脏了些,倒未见着哪里有伤。”言罢,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似是终于认出我来,慌忙补充道,“姑娘不必担心,大爷无事,小厮已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