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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胡惟庸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扬声对外面道:“来人。”
管家立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去,持我的名帖,秘密请曹震、王弼、张温几位将军过府一叙。”
“记住,要秘密,从侧门进,莫要引人注目。”
胡惟庸吩咐道。
这几位都是淮西勋贵中的实力派,虽不及蓝玉、常茂那般顶尖跋扈,但手中也握有实权。
对徐达近年约束武勋,以及朝廷推行的诸多抑制政策心怀不满,是可以拉拢利用的对象。
“是,相爷。”
管家领命而去。
紧接着,胡惟庸的目光落向密信的第二部分。
这部分消息来自北疆,是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辗转传来的。
蓝玉率领的八万偏师,已于数日前抵达预定位置,正在广袤的草原上游弋,寻找噶呼尔主力的确切方位,并试图按照朱元璋的旨意,执行大范围迂回包抄的任务。
而徐达亲自统领的中军主力,在最初的伏击落空,侧翼击退女真乌拉部骚扰后,并未停留。
反而一改前期的谨慎,开始集结兵力,以堂堂正正之师,稳步向北推进,一副要深入草原,寻求与噶呼尔决战的架势。
前线传回的消息称,徐达用兵依旧稳健如山,步步为营,并未冒进。
但推进速度不算慢,沿途扫荡了几个小部落的营地,缴获了些许牲畜,士气有所提振。
看到这里,胡惟庸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徐达没死,甚至没遇到大的挫折。
他不仅稳住了阵脚,还开始主动进攻了。
这可不是胡惟庸想看到的结果。
他原本期望北疆的战事能更加胶着混乱,最好能让徐达深陷泥潭,损耗巨大,甚至……出现一些意外。
可现在看,徐达似乎逐渐掌握了主动权。
“老而不死是为贼……”
胡惟庸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徐达,还是在骂命运的捉弄。
他精心安排的粮草延误和情报干扰,看来并未起到预想中的效果,或者说,徐达的谨慎和经验,抵消了这些暗中的绊子。
不行,不能就这么看着徐达立功凯旋。
徐达若安然无恙地回来,声望更隆,对太子的支持必然更强,对自己绝非好事。
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现在蓝玉的大军也在北疆,若此时对徐达下手太明显,万一被蓝玉察觉,或者被陛下安插在军中的耳目抓住把柄,那才是灭顶之灾。
陛下现在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意用北疆之事磨炼太子,考验群臣。
但若发现自己胆敢明目张胆地谋害国之柱石,恐怕立刻就会雷霆震怒,将自己碾为齑粉!
“现在才刚开始……急不得。”
“徐达要打,就让他打,草原广袤,噶呼尔狡诈,战事瞬息万变。”
“一场大风雪,一次错误的侦察,一次冒进的追击……都可能酿成大祸。”
“我需要的是耐心,是更隐蔽的手段,是在关键时刻,轻轻推一把,而不是现在就赤膊上阵。”
他打定主意,对北疆之事,暂时以监视为主。
继续通过渠道,密切关注徐达大军的动向,补给情况,以及蓝玉偏师的进度。
同时,也要留意陛下对北疆军情的反应和后续旨意。
至于暗中做手脚……
必须等待更安全,更不易察觉的时机,比如两军激烈交战,通讯混乱之时,或者在徐达深入草原,补给线拉得极长之后……
“既要让他死,又不能留下我要杀他的痕迹。”
胡惟庸喃喃自语,嘴角那抹冷笑变得有些残忍,“徐天德,你就好好地为国征战吧。”
“最好,能把命也留在那片草原上,成全你一世英名,也……省了咱许多麻烦。”
他不再看那密信,将其凑近烛火,看着火苗迅速吞噬纸面,化为灰烬,飘落在脚下的青砖上。
一个时辰后。
府内最深处的花厅,门窗紧闭,厚厚的锦帘隔绝了内外一切声息。
厅内只燃着几盏光线柔和的羊角宫灯,将正中一张红木圆桌和围坐的几人笼罩在一片暖黄却略显压抑的光晕里。
胡惟庸坐在主位,依旧穿着家常的深紫色直裰,脸上带着一种主人特有略显矜持的笑容。
坐在他下首的,是曹震、朱寿、张温、王弼……以及另一位淮西勋贵中的实力派人物。
东平侯韩政。
这几人皆四十余岁年纪,身材魁梧,面皮黝黑粗糙,带着长期军旅生涯留下的风霜与悍气。
他们身上虽未着甲胄,只穿了寻常的锦袍,但坐姿笔挺,眼神锐利,与这精致的厅堂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过一巡,略作寒暄,胡惟庸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神色。
他放下酒杯,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将军,声音压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请三位将军过府,实有一件关乎我等身家性命,乃至朝廷安危的大事相商。”
曹震性子最急,闻言放下筷子,粗声道:“相爷,何事如此严重?莫非北疆战事有变?”
“还是朝中又有人要对咱们淮西子弟下手?”
他口中的人,自然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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