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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走了。
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存在被彻底抹除的“归无”。万象城老街的“随光小铺”里,那个曾经霸占着最佳晒太阳位置、毒舌又傲娇的姜黄色身影,消失了。窗边的软垫空荡荡,只留下一个凹陷的痕迹和一些扫不尽的绒毛,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无声诉说着离别的故事。
随之消失的,是那神妙的“共享频道”。沈照野的脑海里,再也捕捉不到阿满那慵懒的吐槽或关切的意念。世界仿佛被抽走了背景音,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这寂静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小铺的每个角落,压在沈照野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钝痛。
小铺依旧在清晨九点准时开门营业,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但灵魂仿佛被一同带走了。沈照野像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重复着每日动作:拉起锈绿色的卷帘门,擦拭落了一夜细尘的玻璃柜台,将“营业中”的木牌翻转过来,整理书架上层出不穷被翻乱的书籍,给窗台那几盆绿萝喷洒水雾。动作精准,眼神却空洞得像蒙尘的玻璃。他的目光常常没有焦点地落在某处,比如书架顶层那排无人问津的旧版词典,或是墙角那个阿满曾经最爱钻进去探险、如今积了薄灰的空纸箱,怔怔出神,一待就是半晌。打扫时,他会下意识地绕过窗边那块区域,仿佛那里还栖息着一个需要小心避让的、温热的小生命;整理货架时,手会不受控制地伸向存放猫零食的角落,指尖触碰到冰凉包装袋的瞬间,才猛地僵住,颓然垂下,留下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鱼干腥香,徒增伤感。
最刺痛的习惯发生在傍晚。夕阳斜照,橘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将小铺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方块。他会鬼使神差地走到储物柜前,拿出阿满那个印着卡通小鱼图案、边缘有几处细微磕碰的专属陶瓷碗,打开那袋还剩大半、包装精美的进口小鱼干。“窸窣”的塑料包装袋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让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像是某种无法摆脱的肌肉记忆,机械地舀出一小勺,金黄色的、散发着咸腥香气的小鱼干“沙沙”地落入洁白的碗底。直到端着这碗盛满了“虚空”和徒劳的晚餐,他才猛然惊醒,僵在原地,死死盯着空无一物却沉甸甸的碗底,仿佛能穿透瓷壁,看见那个再也不会迈着优雅(或慵懒)步子凑过来,用湿漉漉、带着倒刺的舌头急切舔舐、喉咙里发出满足“咕噜”声的小小食客。
他就那样端着碗,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石雕,站在逐渐西斜的落日余晖里。光线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照着他手中那只满溢着悲伤和荒谬的碗,空气中弥漫的鱼干香气此刻像一种最残酷的嘲讽。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碗沿的温热渐渐被晚风吹凉,他才像突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垃圾桶边,缓慢地、几乎是一粒一粒地,将碗里的小鱼干倒进去,“沙沙”声在寂静中放大,每一声都敲击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他拧开水龙头,用力地、反复地冲洗着那只空碗,水流哗哗作响,溅起冰凉的水花,他近乎执拗地搓洗着,仿佛要冲刷掉的不是油渍,而是那无孔不入、名为“失去”的刻痕和气息。
“吱呀——”
小铺的木门被推开,门口那串贝壳风铃发出零星的、清脆的碰撞声。周扬顶着一头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卷毛,拎着一个印着面包房logo的纸袋,大嗓门试图注入一些活力:“野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新出炉的爆浆流心菠萝包,香迷糊了!还热乎着呢!”
他兴冲冲地凑到柜台前,却见沈照野正对着一排书架发呆,手里还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阿满生前最喜欢趴着打盹的厚皮词典。周扬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喂,你……没事吧?”
沈照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拽回来,缓缓转过头,焦距慢慢对准周扬,勉强扯出一个极其僵硬、转瞬即逝的嘴角弧度:“没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周扬把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纸袋放在柜台上,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重新活跃气氛:“哎,你说要是阿满那馋猫还在,闻到这味儿肯定早扑上来扒拉我裤腿了!还记得上次不?它趁我不注意,偷叼了我刚烤好的香肠,跑得比兔子还快,跳上窗台那得意劲儿!”他说完就立刻后悔了,因为沈照野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了下去,像是烛火被风吹灭。
“嗯,它跳得是高。”沈照野低声重复了一句,手指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白,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词典粗糙的封皮,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某种触感。
周扬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俏皮话,却发现词汇枯竭,最终所有话语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沈照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沈照野晃了一下:“……唉,野哥,想开点。”然后,他像是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默默地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用力清扫本就干净的地面,扫帚划过地砖的声音,成了小铺里唯一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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