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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暖洋洋地铺满了万象城老街。空气里飘着刚出炉的面包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老房子被太阳晒过后特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随光小铺”斜对面，周扬和刘伟合伙经营的“扬帆烘焙”门口，支着几张白色的小圆桌。此刻，一场“围攻”正在上演。
“啊啊啊！好可爱啊！胖嘟嘟的！让姐姐揉揉！揉揉揉揉！”一个穿着精致小香风外套、打扮得像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富家千金似的女孩——叶知微，正蹲在地上，双眼放光，伸出“魔爪”，对着一个坐在婴儿车里、穿着蓬松公主裙、粉雕玉琢的两岁小女娃的脸蛋“上下其手”。小女娃被揉得咯咯直笑，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
烘焙店里传来周扬哭笑不得的喊声：“喂！叶丫头！你到底是来我这写生找灵感的，还是来撸我闺女的？口水都快滴我宝贝女儿脸上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爽朗的笑声打断：“哎呀周扬！你咋这么小气！让知微摸摸怎么了？我大外甥女这么可爱，不就是给人稀罕的嘛！是吧，羽汐？”说话的是刘伟，他系着围裙，脸上还沾着点面粉，看着外甥女被逗笑，自己也乐得合不拢嘴。
叶知微头也不回，理直气壮：“灵感就在你闺女脸上！这手感，这笑容，就是最好的艺术品！周老板，你懂不懂审美！”
周扬从店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裱花袋，对着不远处躺椅上戴着墨镜晒太阳的一个年轻男人喊道：“大舅哥！你还管不管你妹和我了？就知道躺那儿当大爷！快来帮把手，后厨快被订单淹没了！你跟王奶奶她们学什么不好，学晒太阳养老！”
躺椅上的刘伟懒洋洋地掀开墨镜一角，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哎呀，扬子，你体谅体谅我行不？我刚从你嫂子那‘虎口’逃出来，难得清静半天。今天聚完还得赶回去报到呢，让我歇歇，就当放风了。”他如今结婚了，作为家庭煮夫，难得偷闲。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看起来利落干练的女生——刘薇从店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饼干，笑着瞪了他一眼：“哥！你怎么能用‘逃’这个字？小心我回头就跟嫂子打小报告，说你嫌弃她管得严！”
刘伟立刻从躺椅上弹起来，做出求饶状：“别别别！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能出卖我！哎呀，你跟周扬这小子待久了，学精了啊！”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
街角，沈照野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眼眶还红着的小李，看着他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老街尽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着烘焙店热闹的方向走去。
他脸上带着一种释然和温和。刚才小李最终决定离开，说是不打扰他们老友相聚，能亲眼看到师傅老吴身体硬朗、有人照顾，就已经心满意足。沈照野没有强留，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常回来看看，老街坊都在”。有些心结，需要时间慢慢化解，强求不得。
走到烘焙店附近，他放轻脚步，看见叶知微正支着画板，对着咯咯笑的周羽汐和周围的热闹场景快速勾勒着线条。他悄悄绕到她身后，突然俯身，指着画板上一条裙褶的线条，用一种故作严肃的专业口吻说：“诶，知微，这里，阴影的过渡有点生硬了，线条可以再柔和一点。”
“哇啊！”叶知微吓得差点把画笔扔出去，猛地回头，看到是沈照野，拍着胸口嗔怪道：“老板！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音的！”随即她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对！你怎么懂这个？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沈照野直起身，嘴角扬起一抹藏不住的笑意，眼神温柔：“我天天看星晚画啊，她在家里画，画完还会给我讲解哪里是明暗交界线，哪里要怎么处理虚实关系。耳濡目染，略懂皮毛。”
“哇！”叶知微立刻夸张地叫起来，假装捂住眼睛，“秀恩爱！赤裸裸的秀恩爱！欺负我这个单身狗没男朋友是吧！酸死了酸死了！”
沈照野被她逗笑，不再理会她的搞怪，弯腰看向婴儿车里的小公主，声音瞬间变得柔软无比：“羽汐，想哥哥了没有？”
小羽汐眨巴着大眼睛，口齿不清但努力地吐出两个字：“想了…”
“真乖！”沈照野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毛茸茸的、橘色的小猫玩偶，递到小丫头手里，“来，哥哥给你带了个新朋友。”
小羽汐立刻被吸引，小手紧紧抓住玩偶，奶声奶气地学舌：“猫猫…猫猫…”
这时，王奶奶和赵奶奶提着几个装满新鲜蔬菜的布袋子，慢悠悠地溜达过来。王奶奶看着这热闹场面，笑眯眯地说：“该收拾收拾走咯，老林酒馆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这些年轻人过去热闹呢！”
周扬从店里探出头，惊讶道：“哇塞！王奶奶，赵奶奶！您二位动作也太快了吧！刚才不还躺在摇椅上听戏呢吗？这么一会儿菜都买好了？”
赵奶奶得意地一扬下巴：“老年人的事儿，你少打听！动作不快，等着喝西北风啊？”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
——
傍晚，华灯初上。万象城老街深处，那家由林晚姐经营、带着小院的老酒馆“晚屿”，今晚格外热闹。院子里挂起了暖黄色的串灯，几张长条木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各家拿手的好菜：周扬烤的肥鹅和面包，刘伟做的拿手卤味，叶知微带来的精致点心，王奶奶炖的暖心汤，还有林晚姐珍藏的佳酿。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欢声笑语。
人来了很多，几乎成了万象城老街的一次大聚会。周扬、刘伟、刘薇一家三口，叶知微，陈烁，林晚姐，王奶奶、赵奶奶等几位老街坊，当然，还有沈照野和林星晚。连老吴也被沈照野和林星晚“强行”从琴坊接了过来，虽然嘴上一直抱怨“麻烦”，但看着满屋子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也闪着光。
甚至，沈照野的父亲，继母和生母也来了。这对关系复杂的中年人，为了儿子，还是坐到了一起，尽管一个坐在桌子最东头，一个坐在最西头，中间隔着一大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但至少，人到了场。这对沈照野来说，已经是一种无声的进步和解。
“喂！烁子！你小子又最后一个到！属蜗牛的啊？信不信我们把这盘酱肘子全消灭了，汤都不给你留！”周扬看着手表，对着刚进门的陈烁大喊。
陈烁跑得满头大汗，运动服都湿透了，连连作揖道歉：“哎哟我的周哥！真不怪我！今天队内训练赛，本来时间掐得准准的，谁知道高架上车追尾，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我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气喘吁吁地解释。
林星晚在一旁笑着补刀：“陈烁，你看看人家知微，学校比你还远呢，早就到了，画都画完一幅了！”
陈烁苦着脸：“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挤兑我了！我认罚！我认罚还不行吗？”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满满三杯白酒，二话不说，“咕咚咕咚”连干三杯，赢得一片叫好声和口哨声。
气氛彻底热络起来。大家吃着，喝着，聊着。周扬吹嘘着自己面包房的新品多受欢迎，刘伟吐槽后厨的忙碌，叶知微分享着大学里的趣事和采风见闻，陈烁说着比赛中的惊险瞬间，王奶奶赵奶奶聊着老街的家长里短，林晚姐微笑着给众人斟酒。
老吴虽然话不多，但听着年轻人的热闹，嘴角也一直带着浅浅的弧度。沈照野和林星晚坐在一起，不时低声交谈，眼神交汇间满是默契，林星晚还会细心地给老吴夹菜、剔鱼刺。
沈照野看着眼前这喧闹、鲜活、充满了烟火气的一切，看着这些曾经陪伴他走过低谷、如今各自精彩却又重新聚在一起的朋友和家人，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充实的温暖填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发融洽。沈照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一种强烈的、满足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并没有说话，但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传达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
「果然，还是要多聚聚。看来我，还是最喜欢这种团聚了。」
这心声平和、温暖，带着浓浓的眷恋。
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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