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边再战,体校生像被激怒的马蜂。陈东兴被撞倒在拆迁废料堆上,碎砖硌得后背生疼。他摸到半块雷峰塔旧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青砖要斜着砌才承重。
当体校门将出击时,陈东兴用拆迁队扔钢筋的手法掷出皮球。砖红色的轨迹划过雨帘,虎子像野狗扑食般用头撞向球门——用的是他每天翻垃圾箱练就的刁钻角度。
球网颤动时,整条街的防盗窗都在咣当作响。刘婶挥舞着汤勺敲打锅盖,阿婆把助听器音量调到最大。体校教练摔了平板电脑,数据线在积水里滋啦冒火花。
父亲举着皮带出现在球场时,陈东兴正在教豆豆颠球。十三个孩子突然手挽手围成圈,虎子把破球鞋举过头顶:“叔,要打先打我!”
方文君拎着烤羊腿晃过来,油滴在水泥地上画出歪扭的球门:“老陈,你儿子今天挣的面子,够你在工友面前吹三年。”父亲盯着陈东兴磨穿的鞋底,突然扯下自己的劳保鞋:“兔崽子,换这个!”
陈东兴套上大两码的劳保鞋,铁头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带球冲向脚手架,钢架震颤的声响像母亲的织布机。当倒钩射门撞碎防雨布时,夜空中炸开的不是高科技烟花,而是方文君点燃的二十挂大地红。
张明月在社区诊所的晨光里递上文件:某中超俱乐部青训邀请函。陈东兴闻着纱布的酒精味,听见早市第一笼包子出屉的响动。虎子们正在窗外踢易拉罐,欢呼声惊散了输液室的瞌睡虫。
方文君踹门进来,军大衣兜着热气腾腾的葱煎包:“省队那帮人又来电话,说要把虎子他们注册成‘配套青训资源’。”陈东兴把包子掰开,肉汁在医嘱单上晕染成钱塘江简笔画。
第一缕阳光爬上脚手架时,陈东兴把邀请函折成纸飞机。父亲在底下吼着安全守则,纸飞机掠过塔吊钢丝,坠入运河时惊起一圈涟漪——那波纹的形状,像极了母亲生前绣在护腕上的蹴鞠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