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灵顿的排水沟漂浮着褪色的战术纸屑，陈东兴用球杆挑起一张，发现是安切洛蒂撕碎的4-3-3阵型图。油墨在雨水浸泡下晕染成曼彻斯特运河的支流，某条虚线恰好穿过他昨日训练时崴脚的坐标。青训主管的牧羊犬突然窜过草皮，项圈上挂着的钥匙刮出三道银痕，像是某种神秘战术符号。
更衣室的热水器再次罢工，卡瓦略用冷水冲洗发红的脚踝时，露出里斯本老家带来的船锚纹身。「十六岁我在渔市码头搬货，」他甩着湿发上的冰晶，「总把集装箱编号当成彩票号码。」陈东兴瞥见纹身下方新增的疤痕，形状竟与战术板上被反复擦拭的箭头标记相似。
《卫报》用无人机偷拍到南看台小女孩父亲在造船厂加班，标题是《被足球拯救的失业者》。配图里男人焊接时的火花，在长曝光镜头下化作老特拉福德夜场的照明灯。小女孩把报纸剪成船帆形状，挂在训练场围网上，每次风吹过都发出类似角旗猎猎的声响。
对阵热刺的雨战中，陈东兴在争顶时扯破对方后卫的球袜。散落的纤维里竟夹杂着青草种籽，在暴雨里迅速发芽。当卡瓦略主罚任意球击中横梁时，那些嫩芽已沿着草皮裂缝攀上球网，在门柱间织成绿色的凯夫拉防线。
中场休息时，林小满发现战术板背面用口红画着迷宫路线。「2008年C罗也收到过这种暗号，」她擦掉最后一道红痕，「但真正出口在对手更衣室。」范德文突然扯开球袜，露出女儿新画的纹身贴——两个火柴人正在修补破碎的奖杯，胶水是彩虹的颜色。
第88分钟，汤姆替补登场时摔在禁区积水里。少年挣扎起身时，掌心压碎的蒲公英种子随风粘在var屏幕上，裁判组误以为是视频故障。陈东兴抓住这混乱的0.8秒突入禁区，鞋钉带起的泥浆在空中拼出安切洛蒂早餐吃的可颂面包形状。
终场哨响后，卡瓦略在球员通道堵住对方教练。「你故意在草皮种的三叶草，」他亮出沾着草汁的鞋钉，「但曼彻斯特的雨水会让所有阴谋发芽。」阴影里，造船厂男人正教汤姆用焊接枪修补破损的看台栏杆，钢花溅落到陈东兴脚边，冷却成微型奖杯的形状。
深夜的理疗室，张明月用紫光灯照出陈东兴小腿上的隐形淤青。「这些是压力型毛细血管破裂，」她画出北斗七星的连线，「和十年前鲁尼在莫斯科雨战后的伤痕一模一样。」窗外的探照灯扫过时，卡瓦略正在仓库顶棚行走，身影投在草皮上像艘即将远航的帆船。
货轮汽笛声里，陈东兴在码头集装箱上颠球。某个锈蚀的货柜门突然弹开，涌出上百只荧光羽毛球——十年前某批中国制造的体育器材因报关错误滞留至今。他拾起一枚贴在胸口，发现夜光涂料竟与南看台加油牌的荧光同源。
黎明前的阵雨中，安切洛蒂独自修补战术板。意大利人用造船厂送的铜焊条填补裂缝，飞溅的火星在玻璃上烧灼出微型战术阵型。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水雾时，陈东兴看见卡瓦略正教汤姆用葡萄牙语唱渔歌，而南看台破损的栏杆上，蒲公英正在钢锈里开出第六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