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卡灵顿码头,陈东兴在集装箱堆里找到喝麻了的汤姆。少年脚边滚着五罐空啤酒,手里攥着卡瓦略送的葡语词典,扉页上潦草地写着:「Adeus——给跑道,Tchau——给草皮。」
安切洛蒂办公室的灯亮到凌晨三点。陈东兴蹲在停车场啃冷三明治时,瞥见教练往碎纸机里塞了整摞4-3-3战术板,纸屑从出料口喷出,在积水里拼成残缺的7号背影。
转会窗关闭前夜,卡瓦略的奥迪A8终于消失在地下车库。陈东兴晨练时发现,葡萄牙人的固定车位被物业转租给《太阳报》的采访车,轮胎印碾过的地方,有枚拜仁队徽钥匙扣半埋在泥里,镀铬表面爬满露水,像哭花了妆的脸。
南看台终于修好了,小女孩她爸领工钱时多要了桶蓝漆。男人踩着梯子补最后一道栏杆缺口,喷漆声里混着口哨版的《葡萄牙航海曲》。陈东兴仰头喝水的瞬间,瞥见新漆覆盖处隐约透出旧字迹——那是上赛季夺冠时卡瓦略用马克笔写的:「O mar n?o está pra peixe.」(海里不只有鱼)
更衣室大扫除那天,汤姆从卡瓦略柜底扫出张揉烂的机票。少年用胶带把碎片拼回曼彻斯特到里斯本的航线图,背面有行被汗水洇开的钢笔字:「真正的船,连锚链都是累赘。」
安切洛蒂开始让陈东兴带青训队加练。每次示范跑位时,少年们总在卡瓦略惯用的穿插路线上栽跟头,仿佛那片草皮下埋着隐形的绊索。张明月递来肌贴时说风凉话:「人家在慕尼黑吃肘子,你倒在这儿当人肉标桩。」
转会窗关闭后的第一个晴天,陈东兴在运河边晨跑。卡瓦略的奥迪A8突然从对岸驶过,副驾上的拜仁围巾被风吹得像投降的白旗。葡萄牙人降下车窗的瞬间,陈东兴看清他墨镜腿上缠的仍是曼联配色的胶布——鲜红底子上那道金边,在慕尼黑的秋阳下灼得人眼眶发烫。